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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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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赏“男色”的盛况,聂清麟是不肯错过的。老在便定下了翻墨楼里亲赏才子们挥毫泼墨的位置。据说着离着墨台远远的位置竟是要价百量。不过公主问过单嬷嬷花的是太傅私库的钱银,便也毫不客气,一口气定了个包厢,到了赏灯节这一日,聂清麟与姐姐俱是打扮妥帖,今儿她为自己和姐姐拣选的罗裙可是有名堂的,一青一白,乃是意托雷峰塔两位蛇仙之意,姐姐扮成白娘子,她便是小青妹妹,倒是要忘了人世的教条凡俗,只当是世事不通的妖灵,只管玩乐才好,待得调好的胭脂,梳理整齐了鬓发,贴好了花钿,便姐妹二人相携上了马车直奔到了翻墨楼。

别处的高楼俱是人满为患,只有这里还算通透,宾客虽多,却不拥挤。只因这翻墨楼地势好,不用下楼便可看长街上的彩车驶过,又因为价格高昂,江南一般的富户也是登不上来。更因为一般在翻墨楼订座的俱是家中有待嫁娇女的富豪人家。

要知道,每次能在翻墨楼里拔得头筹者,皆是文采过人之辈,莫不是要争得几许功名的才俊。江南的商贾之家众多,不愁银子愁功名。若是女儿嫁给这样前途不可限量的才子,就算那才子家中清贫些,也是甘愿的。于是每年的翻墨楼上,皆是成就无数的佳话。那些书院才子们也是心知肚明,有那家境贫寒之辈更是抱着一朝抱得美人归的心思来到这翻墨楼上崭露头角。

这等花样翻新,又是文雅十足的相亲仪式,真是有种浓郁的江南风情。

只是今年待得身着素色白衣的才子们纷纷在先生的指引下登上了翻墨楼的墨宝高台上时都是有些呼吸一紧。因为少年家们本是不动声色地朝着不远处的看席一扫,那目光就纷纷定在了其中一个包厢的两位妙龄女子的身上。

这俩位女子竟是哪个府上的千金?只见那位身穿白色素裙的女子低眉敛目一副清雅文秀的气韵,还未来得及回味那眉眼的滋味,便是又扫到了一旁身着青衣的女子,不同于先前那位小姐的素雅,这位小姐的眉眼却是笔墨勾勒不出的妩媚娇俏,年纪不大,却是通身一股说不出的高贵气韵。当她那双不画而自浓的眉眼微微扫过时,只觉得似乎是被那三月的柔水涤荡了心田一般,便是再也收拢不会心神了……

那青衣女子看着一众才子们登上了高台,便是个个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舒展着手里的描金骨扇掩住了小嘴,冲着那白衣女子窃窃私语,不知是说了什么,竟是都笑在了一处。

被佳人们取笑了,才子们这次在老先生们的催促下收敛了心神,微红着脸纷纷坐到了席地的书案前,准备听题挥毫泼墨。

不过他们不知,那佳人们取笑得可不是他们的痴态。

聂清麟以往朝堂上见惯了年岁不一的文武百官,老的如吴景林一般老态龙钟,再不然便是中年发福,发线后移的中年残花,偶尔有几个年青的,又是让那鲛犬的冲天妖气显得平庸异常。

像今日这般,一群脸上泛着绒毛,透着光亮的青葱男子齐聚一堂,堪称盛况,江南多美女,那美男也不逞多让,竟是看花了公主的一对秋水明眸,再次暗道一声:江南!不错!

她用扇遮掩着口鼻,直兴奋地拉着姐姐低声说:“竟是各个都这般的出众,当真是比京城里的名旦小生还要风度翩翩。”

那邵阳公主得了失忆症,听聂清麟说着,也是想不起自己看戏的前尘,虽然觉得女子这般冲着一群男子品头论足十分的不妥。因着忘了自己那种种身世,性子倒是变得活泼了许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岂能分男女,在聂清麟的带动下,竟是也大着胆儿也打量高台上的一个个英俊斯文的少年郎,只把一对双颊看得粉红一片。

就连那单嬷嬷也是一脸的笑意,不错眼地直盯着高台上的鲜嫩多汁的少年郎们。引得坐在她们身后的鲁豫达一阵的瞪眼腹诽:个伤风败俗的地方!身为男儿,俊俏当如定国侯,强壮当如他鲁豫达!一个个弱不禁风的白斩鸡模样,扔在方才游街的花车上便是可直接扮成娘们了,倒是有哪里好看?

就在这时,八公主突然低低地对聂清麟说:“你快看,那个头戴玉冠的少年家一直看着妹妹你呢!”

聂清麟顺着她的示意忘了过去,果然高台上一个个头高瘦的少年,正挺直腰板坐在书案前,一双凤眼直直地望向了聂清麟。

聂清麟被那眼儿看得咯噔一下,只觉得呼吸一窒,待得回神过来便明白自己这是为何——那少年的一双眉眼竟是多少有些同那个人有些相似。

已经数月梦里无他,可是被个肖似的少年轻轻一瞥竟又发现,不是无他,只是他给予的痛楚早已经蚀入骨髓,无药可解。

☆、第122章

命题是有书院最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所出,无非是先楹联后填诗。与那其他学子的全情投入不同,那位玉冠书生倒是有种信步闲庭的从容之感,总是第一个收笔,然后便是再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向聂清麟。

那热切的目光,就连一旁的邵阳公主都是有些抵挡不住了,只恨不得展开手里的巾帕,替妹妹将脸儿遮挡住,免得被那小登徒子用眼儿轻薄了。

不过聂清麟倒是不大在意,落落大方的与他四目相对,最后竟是那看起来心高气傲的少年先是微微红了脸。白净的脸颊染上些微的红霞,当真是上好胭脂也调配不出的颜色。

聂清麟将骨扇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嘴角含笑,心里又是不由得想到:“那只鲛犬尚未如此荒淫时,是否也是有过这般会脸红的青葱年纪。”思绪流转间,突然发现一旁的姐姐目露警惕地眼望着自己,便微敛了笑意问道:“姐姐为何这般看我?”

听永安公主这么一问,八皇姐战战兢兢地说:“妹妹脸上的表情,好像那抢亲的潘府三少……”

聂清麟闻言表情一垮,姐姐眼拙,她倒是哪里像潘家的外甥?不过倒是小心翼翼收起了挑衅的眼神,母妃一族已经出了不检点的浪荡子,总是不好再出个调戏少年的浪荡子啊!

几轮比试下来,高台上的三十余名各个书院选拔出的学子,便是只剩下五名争得前三甲了。而那位玉冠书生一直拔得头筹。最后比试填诗入画时,那玉冠书生又是第一个画完,并题诗。

待得他的那副远山重楼图高高挂起时,引得翻墨楼里的看客们纷纷赞叹。

聂清麟也望了过去,一眼看出这少年仿的是“振林”先生的画风,笔力讲究顿挫有力,凸显大气的神韵。

世间振林的笔墨流传度没有其他几位才子广泛。所以世人皆是不多见本尊的风采。可是聂清麟却是耳读目染着,自然能一眼看出这画虽好,可惜……还是笔力欠了几分火候。

不过已经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将来必成大器。最后比试的结果,本次诗会的头甲是那位头戴金冠的少年,聂清麟这才听到他名唤隋轻尘。这时,楼下花车评选出了新花魁将一捧献花安置到了楼上垂下来的篮子中,在街市上众人的欢笑声中将由绳子拽了上去。

按照以往的惯例,头甲受了鲜花绣球后,便是要拆解开来,分发给楼中云英未嫁的府宅小姐们。当然,若是特别属意哪位小姐,也可以将鲜花绣球尽数奉上,不过此间便冒了风险,若是小姐极其家人不肯接受,那么便有了被婉言谢绝,脸面尽失的风险。

可那少年却并没有接过花魁奉上的鲜花绣球,反而是提笔在纸上画了一株含苞待放的水仙,未等墨迹干透,便走下高台,举手将那副画递向了聂清麟。

“佳人本当配鲜花,可惜那捧花是过了俗人之手,沾染了红尘浊气,不知小姐是否肯笑纳这株水中仙子?”说完便是势在必得地看向了聂清麟。

要知道这位少年可是临安城少有的内外兼修,家世显赫的少年才俊。他是定居江南的忠辕侯的嫡孙,将来定会继承爵位,也是这次诗会的热门佳婿人选。不过这少年一向自视甚高,对诗会招婿的环节嗤之以鼻,想想也是,这样的家底殷厚的侯门怎么可能娶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子为妻?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出乎众人意料,主动对一位女子示好。这般大胆行径顿时惹得周围一片哗然,大家都是小声议论着不知这位幸运的女子是哪家的千金。

聂清麟看着那少年的明明目光热切,可是又强自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淡然,不觉心里微微一笑,眼看着他举着那张画纸却半晌不得回应而脸色变得有些尴尬,终于是伸出手来接过了那张水仙图。

自己本是匿名登上翻墨楼,占了位置总是要应一应节日的习俗为好,免得搅了大家的雅兴。果然当她接过水仙图后,那少年的一对凤眼复有明亮,整个翻墨楼里的人也在窃窃私语,议论着那侯爷府的小公子会不会过后去那位神秘女子的家中提亲。

而隋轻尘也是想问一问佳人的府邸在何处,还未待他开口。二位佳人已经是起身要离开包厢准备率先离开翻墨楼了。

他不由得心里一急,便也追了上去。可是没想到二位佳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是站住了。只见在楼梯楼稳稳地站着一位男子,身形高大,手柱玉石拐杖,杖把上是一只露着尖牙的虎头,一身白色束腰锦衫更是凸显出男子的浓眉凤眼,这位英俊男子满身的肃杀之气将这翻墨楼里欢愉的气氛一下子湮灭了不少。也许是因为男子脸颊一侧明显的浮起疤痕,犹如一条蛟龙盘踞在脸侧,让本来俊美的脸庞增添了说不出的邪气,聂清麟压根没想到他竟是会这般毫无预兆的,在阔别数月后出现在了这翻墨楼上,他的脸……竟是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你的脸……”

太傅闻言,凤眼暗沉,将脸微微侧转似乎在回避着她的视线:“受了些意外之伤,已经无妨……看得正是兴起时,小姐却是要走了?”

看他的情形分明是来了有一会了,也不知自己方才与那少年目光传情的模样入眼了几分。

二人相对,竟是有些生疏尴尬。跟在后面的单铁花与鲁豫达一见,正要向太傅施礼。可是卫冷侯却开口道:“这位小姐走得甚是匆忙,在下也有一花相赠,还请小姐留步。

说着他顺手拿起了悬挂在侧的一只素白的灯笼。这些灯笼原本是等着书生们比试完毕后,由他们题图着色,到了夜晚装饰门廊之用。不过卫侯倒是顺手拿来当它是作画的白纸了。也没用笔,伸出长指沾着一旁小几上摆放的特质绘灯颜料画了一支迎风傲雪的寒梅。

在灯上作画与在纸上不同。因为灯面褶皱凹凸不平,更是考验画者功底。太傅却是手指微微移动轻点,不大会便是画好了一株寒梅。

这株梅花乍一看平淡无奇,可是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精妙,那梅花在凹凸的纸面上因为角度的不同,竟是观赏出了不同的花期。产品从侧面去看,好似含苞未放,从正面看,却已经是花瓣尽开。这等胸有成竹的构图功底,任何一个对书画略通皮毛的人都会叹服家叫绝。

这下子人群沸腾开了,纷纷赞叹这精妙的画工,此时见了着寒梅,回头再去想翻墨楼里其他书生的画作,那些略带稚气的手笔当真成了湖中水仙——有些孤芳自欣赏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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