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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我要查,乃是朝廷上的决定。”张浚看也不看他,答道。
韩世忠眉头一皱,道:“朝廷的决定荒谬我记得前些年,刘光世骄情怯敌被罢军职,所率部原是归并鹏举所辖制,最后却是并入你都督府直接管辖,这事情如何说”
张浚一停步,看着韩世忠,冷冷一笑,道:“这些陈年旧事你提起做什么最后我可是落得因郦琼杀吕祉而罢相刘光世所部极难辖制,当时正与金议和,鹏举所部本就直与金人对垒,一旦议和不成便是战局,两方军马不一,战事如何你我都清楚此时交与鹏举还不如我来接受,以图后谋”
看着韩世忠不语,张浚稍微缓和一下面色语气,道:“难不成良臣你以为我心忌鹏举势大,是以才和他抢夺兵员”
韩世忠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正是”
“你”被韩世忠这直接了当的话一噎,张浚翻了翻白眼。
“再说朝廷要办鹏举,什么原因德远你位身都督府,辖制军事,就算有人告鹏举,也是你抬手便可将其掩过的。”
“良臣,你还是不明白,这事情并非我能掩过去的。”张浚叹了口气,干脆停下脚步,望着韩世忠,“绍兴十年,鹏举大举推进,战至朱仙镇,朝廷一连九道回师金牌才将其收回,如此违逆圣命,要不是当时百官齐保,加之鹏举战功卓著,还能留有今日之命”
韩世忠愣然不语,隔了许久才长长一叹:“非战之因,乃人之祸”
张浚神色这才一动,拍拍韩世忠,道:“前来告密的乃是我辖制下的都统制王贵,虽然他是我辖制但素来跟秦桧亲近,而王贵有此说法却又是鹏举部将王俊告知。就算我掩下来,这二人在秦桧指使下必定还是会让皇上知道。”
“必不能叫贼子得逞”韩世忠眼中凶光一闪,咬着牙道。
谁也没想到,不过半月,御史中丞何铸便因审讯不力,有掩盖事实嫌疑而被撤职查办,顶替上去的是监察御史万俟禼。
风雪正隆,时近年关。
张了张眼,岳飞有些艰难的挪动着身体,久不见光的眼睛被这突来的白色眩得眼内一片空白。
“爹爹”
“岳帅”
深深的吸着气,岳飞缓缓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岳云和部将张宪,在他们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沟壑纵横的血印触目惊心。
他默默的注视着,血疤凝结的眼角突然迸裂,张嘴大声喝道:“是我岳家男儿便挺起胸膛”
寒风呼啸着,刮在三人裸露的肌肤上,却让三人头高高昂起,神情肃穆,纵然满是模糊也掩盖不了那丝丝点点威武。
“请,请岳帅前往风波亭。”一个狱卒战战兢兢的走近,语态惶恐,可当真走近了说话,却不自禁的流下泪来,抬手擦拭,却怎么也止不住。
风波亭微声念着这三个字,岳飞傲然一笑,他知道,该来的终归是来了。偶一侧首却发现那狱卒的异状,问道:“你哭什么”
狱卒强忍着,一边擦泪一边断断续续的哽咽道:“没有,小的没有哭是风大,风大,吹散了眼睛”
“鹏举”这一声喝让岳飞惊讶,放眼看去,来的是贬为平民的韩世忠,他一身粗麻大袄裹着却也铁青着脸色,嘴唇发白,正由一株大树后现出身来。
“韩帅,你来了。”岳飞此刻的表情便仿佛平日里见到友人,无丝毫惊讶亦无丝毫激动。
缓步走到岳飞身前,韩世忠眼中有哀其伤、有悲其痛、有同其恨“鹏举,只要你一句话”韩世忠紧紧捏着岳飞的肩膀,道。
“韩帅何出此言,岂非要让飞不忠不义”岳飞微笑着与韩世忠对望,只是他不知道,此刻他的面容笑起来便是连哭也比不上。
韩世忠眉毛一挑,怒火上升,厉声道:“鹏举,你糊涂你知道你是什么罪名吗你知道前往风波亭等着你的是什么吗”
“大丈夫何惧一死”淡淡说着,岳飞回眼看了看自己儿子岳云与部将张宪。
“秦桧罗织你的罪名,我去质问,他却说不出来,只有其事体莫须有几个字对付而此次押送你前往风波亭也是秦桧私下命令你这一去必难逃一死”韩世忠气得嘴唇发抖,强吸口气,郑重道。
岳飞先是一愣,随后便了然的一摇头,道:“良臣,你不明白,秦桧何能,胆敢杀我,这要杀我的另有其人”
韩世忠一怔,大讶之下手一松,缓缓退了两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于忠于义飞都不能那么做。”定定看着他,岳飞少有的将自己儿子岳云揽到身前。
“哈哈,哈哈,苍天无眼啊”韩世忠仰头狂笑起来。
见韩世忠这样,岳飞神色微微一黯,随后又是一振,突然吐气朗声道:“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得再见韩帅,你不敬我一杯送行酒吗”
这声如重重鼓锤,将韩世忠震立当场,他也非寻常人,见事不可为,岳飞又显露如此豪气,他亦振奋精神,胸膛一挺,赫赫将粗麻大袄脱去,露出一身精壮,放声喝道:“酒来”
仰头一饮而尽,岳飞哈哈笑起,扬手摔下,那碗立时分崩碎开,散入四处。挽着岳云与张宪,岳飞一步一步朝前拖行,伴着风声萧萧,身影重重,那一句句如金石敲击:“怒发冲冠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鼻头一酸,韩世忠看着那渐隐渐没的身影,几乎掉落下泪来
“大哥”看到岳飞爬伏在风波亭一石上,大砍刀已经高高举起,赵云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
我默默看着,心中痛楚宛转。可我知道,事不可为,是真的不可为。这已经不是人之因而是理之因。岳飞所坚持的理念又怎么会让他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