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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可是洪武皇帝能以淮右一介布衣而取天下,胸襟气魄当真不凡,他硬是背倚紫金山,添平燕雀湖,造出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明宫殿。
不过此举终究属于逆天而为,虽说燕雀湖底以巨石铺底,打入木桩,又用石灰三合土反复打夯加固,可是建成没几年,北部地基就开始下沉,弄到现在皇宫前高后低,坏了风水,十分的不吉利。这且不说,一旦下雨,内宫就容易形成内涝,排水不易。同时宫城离外城也太近了,如果发生战事十分不易防卫。
朱皇帝对此很是烦恼,头好几年就开始张罗迁都,他派太子朱标赴关中考察了一番,本来属意于迁都长安,可惜太子爷从关中回来不久就病逝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对朱皇帝的打击很大,这几年朱元璋年事渐高,对迁都之事有心无力,这事也就搁下了。于是重新开始下大力气整修皇宫,承天门外金水桥畔到现在叮叮当当的还没有完全完工,文武百官出入十分的不便。
御道一侧,沿千步廊西行,毗邻五军都督府,与东侧的六部衙门隔街相望的,就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现在的锦衣卫可比不得当年风光了,除了执掌侍卫、展列仪仗和随同皇帝出巡这些基本上与传统的禁卫军没什么两样的事务,也就是时不时的向皇帝报一下市场物价,让皇帝了解一下民生,如今的锦衣卫当真成了大明王朝最清闲的衙门。
衙门里边冷冷清清,处处都是一片破败的气象,青砖漫地的平整路面上,砖缝里长出许多野草,显见平时根本没有人走动,门户和庭柱漆面盘剥,斑斓一片,就象年久失修的冷宫,锦衣卫的老人回来领饷的时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那心情自是可想而知。
不过后院儿里头还是有人常住的,院中草木繁盛,鸟雀欢鸣,倒是自有一股勃勃生机。一个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的英俊校尉正轻轻步入院中。
锦衣卫现在仍然有将军、校尉和力士的编制。将军叫做天武将军,也就是从永乐朝起改称的大汉将军,主要职责是把守午门,充作殿廷卫士,多由功臣子弟组成。校尉和力士则拣选民间身体健康、没有前科、家世清白的男子充任,校尉掌管卤簿、伞盖,力士举持金鼓、旗帜。
只是这些都是在宫中当值的人员,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的常驻人员已寥寥无几。其实这几年锦衣卫的百户官、千户官倒是有增无减,只不过那是因为皇帝每有赏赐,常选功臣子弟封为锦衣亲军官员,他们并不就职办差,只是担个闲职领份俸禄而已。
英俊校尉绕过一丛花木,就见廊下一个白袍男子正手持剪刀,弯腰修剪着一株花草。这人头挽道髻,穿一身月白色燕居常服,看年纪,只在四旬上下,生得朗目英眉,鼻如悬胆。三绺微髯,面如冠玉。
大明选官,必得五官端正,同样有才学的两个人,相貌英俊者从仕就要容易的多,看这人容貌,何止达到了五官端正的标准,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了。
虽然他已四旬上下,可是气质成熟,英俊潇洒,配上这一副好相貌,只要略施手段,照样可以迷得怀春少女神魂颠倒。此人便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罗克敌罗大人。
锦衣卫官员有指挥使一人,正三品,同知二人,从三品,佥事二人,四品,镇抚二人,五品,十四所千户十四人,五品。因为这几年来锦衣卫已经形同虚设,指挥使、指挥同知都是挂着虚衔的功臣子弟,平时根本不到衙门里坐班主事,真正操持锦衣卫事务的就只有这位罗克敌罗佥事了。
那校尉快步向前,到了罗佥事身前一丈处,单膝跪地,直挺挺抱拳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朗声说道:“锦衣校尉萧千月,见过佥事大人。”
“咔嚓”
罗佥事又是一剪,一枝绿叶随之滑落,他放下剪刀,微笑瞟了萧千月一眼:“千月来了啊,起来吧。”
萧千月道:“是,卑下奉大人所命,一直跟着他,如今他好象惹上了麻烦。”
“哦”
罗佥事轻轻笑了,说道:“他惹的麻烦还少么似乎他到了哪儿,都要搅起一天风雨来,呵呵,不过最后他总能置身事外,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
萧千月苦笑道:“不过这一回,好象他无法置身事外了。”
第123章以彼之矛
“这样么走,厅里叙话。”
罗佥事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袖微拂,当先行去,风度翩跹,当真是谦谦君子,温良如玉。萧千月温驯地跟在他的后面。
厅中正煮着茶,现在虽然制茶工艺不断改进,茶叶直接就可以沏出色香味俱佳的上品,但是罗佥事还是喜欢用最传统工艺制造的茶叶,用烹煮的方式来品用。
书厅中的陈设十分简单,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却不见有什么案牍堆积待办,墙上只悬挂着一副四尺宽一尺半高的画卷,画卷色彩鲜艳,罗佥事一进厅,就习惯性地从袖中摸出上好的松江棉制的一方洁白手帕,走过去轻轻拂拭那副画卷。
这是他的宝贝,每天他都要消磨很多时间在这副画上,仔仔细细地拂拭,不教它染上一丝尘埃。
这幅画绘的是当今皇帝某次出巡的场面,画面上看不见皇帝,但是画面中间位置是黄罗伞盖,自然喻示着下边就是天子。近旁是几个头戴饰鹅毛的官帽、佩绣春刀、着飞鱼服的锦衣校尉,再外面是头饰小旗铁盔,身披对襟金色罩甲,腰悬宫禁金牌,手持金瓜斧钺的锦衣卫天武将军。
罗佥事看的悠然神往,思绪似已沉浸其中,脸上神情徐徐变幻,或悲或喜,难以名状。萧千月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知道,画上那位骑白马的鹅帽锦衣的小校就是罗佥事的父亲。
“那时,我父亲还是仪鸾司的一个小校,近三十年来,朝廷上风风雨雨,锦衣卫起起落落,先后几任锦衣卫指挥使都身遭不测,直至如今我锦衣卫权柄尽去,形同虚设,唉”
房中一时静默下来,因这一幅画,二人的思绪都似沉浸在回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