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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昭元脑中出奇的空明起来,因为他已经新进了一层境界。现在的他,已经能一点点地刮去“那人”在自己心中留下的痕迹了。本来心情之事最是无可捉摸,谈不上“刮”什么。但大祭师遗忘法确实神妙,昭元自己又是心志坚毅之人,现在更已是心冷如死人,自然完全不同。因此,他竟然真的能如同刮去实物一般,一点点地抹去那些记忆。
昭元脑中慢慢转动,极力回想起已经被眼前“那人”的影子,掩盖了太久太久的伊丝卡和冰灵。果然,他心情更是平静起来,抹去“那人”的努力也变得越来越实在起来。只是,现在的每一抹,也更加令他心痛。
为了抹得干净彻底,昭元忍住心头的隐痛,半点都不漏下。他一点一点,一幕一幕,仔细回想自己和“那人”从第一次相遇,到今天分别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丝心情,甚至有些平时自己并没想到、也很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的细节,也通通不放过。他冷冷地告诉自己,她与自己所有的关系,其实都是她与宋文昌的关系;她对自己所有的感觉,更都是对那宋文昌的感觉。因为只有这样,才最能有助于刮除心灵记忆。
他生怕有一丝漏下,生怕日后反噬己心,只求其细,不求其快。因此,无论他是多么迫切地想要摆脱一切,他也依然只是一点一点慢慢地来,半丝也不掉以轻心。直到外面忽然敲了二鼓,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想了一个多时辰。他叹了口气:没想到“那人”的痕迹这么多,也这么深,这么隐秘。自己到底要想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所有潜藏,永远摆脱
昭元忽然惊觉,知这其实是情思的某种反扑,要让自己丧失勇气。若是不能一次性、而且干净彻底地尽快摆脱这种畏难思维,长期这样想,反而会加深自己的思念,以至入狂。
他当下不再这般细想,而只是先想大事,从上而下一层层来翦除。凡遇到模糊处,就先除容易想到的要害,日后再行慢慢压服那些隐藏的微微情思。这等办法本来也是可行,只是不如一次性全不细细搜出来得干净彻底,还需日后长时间提防,而且一遇异常,便仍然可能死灰复燃。但现在身处两害之间,燃眉之急就在眼前,却也只好先顾眼前再说。
不料他这方法正正击中了要害。正所谓主干一去,其枝自散;那些本来纷繁杂乱的思绪,为了避免长久之后的散落命运,居然都主动跳出来垂死抗拒。这样一来,倒省得他再去一点点苦苦寻觅了。
等到夜至三鼓的时候,昭元心头终于完全平静。他已经不再惧怕脑海中出现“宫云兮”三个字了,因为这三个字只要一起,自己立刻就会想到她是宋夫人。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心中已经全无吃醋和感伤之意了。
遥想当年,樊舜华不过是喜欢一个已经逝去的影子,自己就已经无可抑制心中的激愤,甚至抛家去国。那个时候,自己的自制力实在不值一提。可是如今,这个比樊舜华还要美丽得多的宫云兮,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实实在在要做臣子的夫人了,其刺激的程度岂是当年能比可自己却居然能在半日之内就将其彻底刮除,甚至连发泄的过程也还是受到了自己潜意识中的控制,这从定力上来说,实在不可谓不是极大进步。
昭元淡然一笑,知道自己无论是功力还是心力,都已比三年前有天壤之别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自己都的的确确已是一位真正的英雄了,而且是一位经过了生死心灵洗礼的英雄当然,也许还将是一位一生寂寞而又孤苦的英雄。
昭元忽然哈哈一笑,似乎在笑自己迂腐。她宫云兮再怎么美丽,也不过就是一女子而已。自己身为楚王,后宫多少美色相伴,自己岂能说得上什么寂寞和孤苦自己这就回去先趁这名声好好荒淫几天,然后再行真正振作。那时地位美色均有,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娶了她又有什么好难道自己还真的去为她天天沐足么那种事不是英雄做的,那种事只有宋文昌那般的无壮烈之血,只知风花雪月的文人才能做得出来。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是大祭师出身自己怎么能与这等人为伍
昭元心目中,宋文昌和宫云兮的形象忽然又低了下来,与他先前所想截然不同。他根本不去想这其中的矛盾可笑之处,只觉自己似已突然间看清楚了两个人的真面目,心头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感。
昭元慢慢打开房门,自行到从人之处叫醒他们,命他们给自己准备好静室、热水和新换的衣服,同时,也替自己去收拾一下那已经一团糟的房间。他慢慢洗浴着身体,只觉洗掉的不仅仅是自己口边的血迹,更多的是自己这一切的荒唐过去。他从仆人们战战惊惊呈上的衣服中,选了一套最为豪华、甚至都有些俗气的衣服穿上,回头一看那洗过的水,忽然心中说不出的厌恶。
昭元立刻便起身回到了自己之房间,只见房中已经是干干净净,并且重新摆好了床被之物。房中除了什么都灿然一新之外,简直就象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若无其事地想要解衣就寝,可是不知怎么地忽然害怕起那被褥来了,以至于连束发金冠都不卸,直接就全幅衣冠不伦不类地平躺床中。自己为什么不敢脱衣他完全不知道,只是心头浮想连翩。但无论如何,自己真的已摆脱了对宫云兮的刻骨思念,却是毫无疑义的。
他忽然一阵气盛:我却怎么如此害怕若是真正害怕,那反而显得是没有忘记了。君子坦荡荡,我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要说有时想起她,便是再面见她又怎么样我难道就不敢明天直接再去她家,好好地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她
昭元一想到这里,顿时雄心万丈,只觉自己连这样的事都能毫不避忌地想将出来,那她的确是再也不能影响自己了。可话是如此,自己到底明天去不去呢按说自己只是向东周的公事衙门告别,并未正式向她们告别,临行再去正式告别一下,也是应有之义。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事一时间就是难以拿定主意。
昭元想了许久,终于拿定主意:“我既然能如此快意地想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