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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钟潜见他竟讲这么一套大道理,竟一时也有些难以反驳了。沉吟了片刻后,才缓声道:“你可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个什么真相吗你觉着只要你上报朝廷,就能荡涤整个大同乃至是山西的官场和军中风气了吗你错了,如果你真这么做了,只会让整个山西彻底乱掉,甚至会影响到大明的边境安全。”
“这不至于吧”钟裕略一皱眉道,同时心下对他这种危言耸听的说法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这只是对方用来说服自己的一种手段和言辞而已。
但钟潜却郑重其事地一摇头:“你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吗不,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并无半点夸大的意思。”
钟裕听了这话又是一怔。对三伯的为人,他还是很清楚的,这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几乎不说大话。在自己面前,三伯似乎更不用拿这些大话压人了,如果这是真的,事情恐怕就真的很有些严重了。
片刻后,他才抬头看向钟潜:“三伯能否把实情告诉于我让我也好有个判断,决定自己该怎么做。”
钟潜看着这个侄儿半晌,判断着他话语里的用意,是真考虑了自己的话,还只是想诱自己透漏更多的真相出来。权衡一阵后,他才点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说着便是一顿,只是深深地看着钟裕。
面对着他的目光,钟裕面色坦然,没有半点激动或其他表情,只是点头道:“侄儿洗耳恭听。”
“你应该已经知道这次兵变的真实缘由了吧”既然已打算把实情告诉自己的侄儿,钟潜一上来便开门见山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钟裕觉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下头:“据说是与军中的粮饷田地,以及走私大有关系。”
“不错。”虽然两人谈的事情极其敏感,但钟潜却不见半点顾虑之色,只是淡然地一点头:“这其中,第三条是最严重的,因为谁都知道,只要让人查出了军中有人向蒙人走私铁器、食盐等物,许多人都会受到牵连。也正是因为自知怎么做都是个死,那些兵士才会悍然而发动叛乱。”
钟裕眼中露出愤恨之色:“既然你们对此心知肚明,为何还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这等事情来,从而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你这就只是书生之言了,根本不知道我山西的局势当然可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但这儿的现实是,若不做这些,只靠着朝廷拨下来的这点军费根本不足以让我们养起几十万人马来。”钟潜嗤笑了一声道。
这话说得钟裕便是一怔,他还真没想过这些呢。见他如此模样,钟潜就继续给予压力道:“其实不光是军中,民间也是一般。你也是知道我钟家有多大家业的,几百口子人只靠着那点田产和正常的店铺够吗你不想想自己一向以来的开销有多大。”
“我”钟裕当然知道一个大家族每年所耗费的银钱有多么巨大,自己能够洁身自好,同时又不失体面甚至远超同朝官员的排场又要用多少银子来换。只是之前他一直忽略了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现在听三伯如此说来,他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家的事情早就放在眼前了。
见他这么一副愣怔的模样,钟潜又是一笑:“只有用非常规的手段,才能聚敛起足够家族开销的钱财。而我们身在山西,最便捷的办法自然就是从鞑子身上打主意了。他们身在草原,寻常的金银等物于他们来说根本无用,他们缺的是日常用品和食盐、丝绸我们自然可以用这些去与他们交换。其实不光是我们钟家,李家、柳家等远比我们名声势力更大的名门望族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
“什么连太原李家也”钟裕这回是真变了脸色了。李家那可是整个山西地界势力最大的家族了,从唐朝开国之后,李家就在太原城里确立了说一不二的地位。虽然之后历经宋元和现在的大明三朝,但李氏一族在太原的声势却从未堕过,称其为西北第一家也不为过。没想到连他们也在背地里做这等事情。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李家比我们钟家的家业更大,自然更少不了另外想法弄到钱财了。所以你这次若是真想将事实上报朝廷,那动的就不光是山西官场和军界,还有整个地方势力。你觉着当有灭族之祸降临时,李家、柳家等大族真会老实地引颈就戮,任由朝廷灭他满门吗我钟家是肯定不会做这等决定的。”
即便是如今这个天子权力极大的时代里,家族势力也是地方上一股不容小觑的存在。而且这时候的人家族观念甚重,有时比忠君更被人所重视,所以钟潜的这些话绝非在吓唬钟裕。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只是骗人的鬼话而已。真要是朝廷敢灭人满门,任何一个豪族都会悍然反抗到底的。
钟裕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的脸色在这一刻就变得很是难看了。之前他只道是家里有部分人参与进了刘应箕他们的勾当之中,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反过来才是。是刘应箕这些朝廷官员被地方豪族给拖下了水,这才走私才是。也就是说,自己真个把实情上奏的话,真正的元凶应该是李、柳以及自己家的人。
而一旦这些豪门真个铁了心反抗,那整个山西就肯定要乱作一团,从而给蒙人以可趁之机。
钟裕没想到,自己一直在苦苦追查的真相,居然会是这么个庞然大物,自己真有可能去对抗它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妥协
看着钟裕那带着惊诧与迷茫的神色,钟潜又低低地咳嗽了一声:“裕儿哪,别说在此事上我钟家上下就不会有一人肯站在你这边,即便我们真顾念你的仕途而将自家存亡置之度外,只怕你也未必能成事。而且,这反而会给我们钟家带来灭门之祸。”
听他这么说来,钟裕更是身体猛然一震。他当然知道三伯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一旦自己铁了心要把真相上报朝廷,为了自保,像李家和柳家那样的大家族必然会想方设法在自己回京之前就把自己铲除。而钟家若是维护于他,也就是和他们为敌。
钟家在山西虽然势力也自不小,但和李、柳两个在西北盘踞了足有千年之久的大门阀比起来,却依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只怕到时候,自己身死,钟家灭门,而真相则会被继续掩盖。
钟裕为人正直不假,但他却不是个蠢人,更不是个不识实务之人,这其中的轻重关联只转眼间就已被他看了个通透。也正因如此,他只觉着心头压抑的感觉更深重了几分,只想着大吼着发泄出心头的郁闷。
“如果此时有人能站出来帮我说话就好了,如果这时候杨震还在,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可惜”一想到杨震这么多天都生死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的心就更觉抽痛。他是真想为杨震讨回公道,可这公道岂是那么容易讨的,他甚至都没有这个勇气了。
“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