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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这事儿可还是与自己有关哪,是自己下旨挽留的张居正,那天下人在声讨张居正的同时,又会不会把自己也给添进去呢
杨震一看皇帝这模样,就猜到了他心里在顾忌些什么,便道:“陛下不必忧虑,此事天下臣民只会针对张阁老,而不会有损陛下圣德的。”
“哦此话怎讲”皇帝一听,神情略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陛下乃一国之君,自当为大明江山社稷考虑,所以留下张阁老的举措是不能说错的。但若是张阁老因此留下,就是他自己心有恋栈了。”杨震轻声解释道:“而且,陛下可以发明旨留张阁老,而且在旨意中只说国事不论其他,到时候其他人想说什么,也是挑不出任何问题来的。”
仔细想了好一阵后,万历便用力地点了下头:“你说的不错,在此事上,朕的确是可以这么做的。那你觉着张师傅他真会答应留下么”
“臣以为他刚开始时或会拒绝,但只要陛下多挽留几次,张阁老他就只能接受夺情了。毕竟,他也心系朝廷,不想就此离开哪。”虽然杨震可以把话说得再刻薄些,比如点出张居正权欲极大,不会甘心就这么离开的,但最后却只是给出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没办法,在天子面前,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不然现在虽然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今后可就说不定了。
万历脸上终于露出了欣然的笑意来:“杨卿这一番话,确实叫朕茅塞顿开哪。朕决定了,就照你的意思来做,务必要将张师傅夺情留在朝廷里。”本来的担忧一去,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臣还有一事禀奏。”杨震见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便又说道。
“你说。”皇帝心情正好,这时候杨震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是可以答应的。
“臣请陛下在接下来的事情里多多留心,保护朝中那些因为不满张阁老夺情之举而为他厌弃之人。因为这些官员在将来可能成为陛下拿来对付张居正的利器,也将成为陛下最忠心的臣下。”杨震再次正色道。
“嗯”万历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虽然他知道,这其中也有杨震的一点私心作祟,但相比之下,对方说这些还是更为自己考虑的。确实,那些臣下一旦明着反对张居正夺情,必在张居正重新掌握大权后为他所厌恶,只要自己保住了他们,一直以来无人可用的自己就会拥有第一批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想到这儿,万历竟有些激动起来了。再看杨震时,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杨卿,朕果然未看错你,你果然是朕身边最值得信赖之人。今日朕就可以对天起誓,只要有朕一日,一定不会辜负了你”
身为天子,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能当着臣子当面说出这等话来的,可是极大的恩荣了。杨震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忙感激地再次行下大礼去,谢恩之余也道:“臣一定一定不会有负陛下恩宠,便是肝脑涂地,也要为陛下尽忠”
“杨卿言重了,快快起来。”心情激荡之下的万历再坐不住,竟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杨震跟前将他搀扶起来。杨震也不是那种忸怩迂腐之人,便顺势起身,君臣两人对视之下,不觉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
那是朋友之间心照不宣的笑容,这一刻,万历的心里感到一阵温暖,自己真个不是孤家寡人了,至少他有杨震这么个好朋友,在时刻为他着想
直到走出宫门,杨震有些激荡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随后脸上便现出了一丝别样的笑容来。
今日和皇帝的这场对答他其实早想过许多次了,只是这现场效果显然比他预料的更好。不但把事情给彻底敲定了,还使皇帝大为感动,那接下来自己做些事情就更容易了。
不错,除了在旁边看热闹,并推动皇帝夺情张居正之外,杨震在此事上还另有打算。一个足以让张居正终身难忘,让满朝官员嗔目结舌,让历史都铭记住这一次事情的计划。
事实上,自杨震请动向鹰去江陵刺杀张文明开始,他就一直在筹措这次对付张居正的计划了。杀了张文明,让张居正陷入两难局面,不过是开始,接下来的一连串的布置,才是能够真正打击到张居正的杀手锏。
杨震很清楚,自己和张居正之间的实力对比太过悬殊,只用正常的手段根本连对手都做不了,所以只有剑走偏锋,同时还要学会借势。而他这一回,要借的就是在中原王朝承继了数千年的孝道之势,更要借另一种朝廷里为人所乐道的关系之势。当这两种事情同时爆发时,即便是张居正,也一定会应接不暇,声名狼藉。说不定会因此彻底告别朝廷也是不无可能的。
“张居正,你就等着吧,接下来的惊喜还陆续有来呢”在一踢马腹,策马往前飞奔的同时,杨震的心里暗暗地说道。
第七百十四章四面楚歌上
其实当张文明的死讯在京城传开时,人们虽然也是众说纷纭,但更多的却还是认为张居正会就此丁忧离京,纵有一些人提到他会留栈不去,也不过是些谣言而已,没几个会信。
可随着时间不断地往后推移,事情就出现一些变数了。不少清流出身的官员已明显感觉到了一些不妥的地方,因为张居正除了当天跟天子请辞后,就没了下文,只是闭门不出,也不作进一步的辞官之举。
这么一来,就很值得让人玩味了。他张阁老到底心里是怎么想他是真有心为父亲守孝,还只是迫于规矩不得不假作姿态,然后静候天子挽留夺情哪倘若是前者,他这时候应该接连上表请辞才是,可这都过去四五日了,朝廷里可没传出这方面的丝毫风声哪。
其后,一个更叫人感到不安的消息也散播了开来,天子已下诏请张阁老夺情了。而且随后不久,一道用词恳切的诏书也被通政司方面明发天下,只说张居正于朝廷有大用,完不可为了一己之私,就置朝廷和天下百姓于不顾,理当牺牲小我,先以天下为重,暂不辞官。
还没等百官们回过神来呢,之后两三日间,皇宫里又发出了数道明旨,意思也与之前的没有两样,只要张居正能够留在朝廷之内。而更叫众人不放心的是,在收下这一封又一封的圣旨后,张居正也没有丝毫的回应,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就很不合常理了,倘若他真有心丁忧,这时候应该站出来把话说明白,并用更加决绝的态度推掉天子的诏书才是。虽然说圣旨一般是没人敢拒绝的,但这种和自古以来的礼法相悖的旨意,以张居正的声望和地位,拒了也就拒了,皇帝也不会因此怪罪的。可现在他的如此做法,显然真有意留下来了。
这怎么可行本朝自武宗时的杨廷和之后,可再没有任何官员敢在父母去世后不辞官丁忧,如此行径,与禽兽何异那些自命清高的清流官员们首先就不能接受内阁首辅有这么大一个污点,故而在稍作酝酿后,一道道奏疏就被送进了宫去。
虽然这时候他们还没有指名道姓地提到张居正,但处处含沙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