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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卖什么他都收,就连其他收购站不要的泥罐子他都收。而且给的钱还不少。我就是从还顶区来的。”
“还顶区从这么老远赶过来”苏怀夏惊讶,那老大爷起码要走一两个小时,才能从还顶区到这里啊。
“是啊,又安全又有钱赚,走十个小时我都愿意。我好多老哥们,家里都囤着这些脏东西,怎么都弄不出去。就是前段时间,在这里出手了好多。出手了就是一身轻啊,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有人来查了。”
苏怀夏听得瞠目结舌。这老大爷说的脏东西,不会是古董吧苏怀夏又环顾了圈排队的人,看见队伍里像是这位老大爷一样遮遮掩掩的人不少难道这摊子上有人在收古董
可苏怀夏还是不相信。这可是1980年啊。就算真有人在废品收购站收古董,也应该在废品堆里淘啊,不花钱或者花钱少的才叫捡漏。像这样所有的废品一律翻倍的,那得贴多少钱进去这是钱多的没地方烧
两个人聊着聊着,队伍快速缩短。两人很快就到了队伍前列,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就轮到他们了。
然后,苏怀夏真就看见了从所未见的土豪收废品模式。
她看见称重量的地方放着一台锃亮的大电子秤。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贵的可怕。这样一台电子秤,没有几万块是下不来的。苏怀夏还是第一次看见,在这个年代有收废品的人用电子秤的。这一个电子秤大概就要顶他们一年甚至几年的收入。
胸口别着废品收购站员工名牌的胖阿姨坐在电子秤后面,悠哉悠哉的织着毛衣。人来了眼皮都不带抬,直接让人把东西往上一放。然后让卖的人报数。那人报多少是多少。也只有体积和数量相差的太过分的时候,她才会懒散的抬眼皮看一眼,然后边打着毛衣边漫不经心的纠正。
给钱阿姨也懒得动。在她面前放着个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排了一排钞票,从一毛到五块,各种规格的都有。而且都是厚厚的一沓。在钞票后面还有背胶胶着,应该是刚刚从银行里拿出来的连号钞票。钞票前还放着几个碗,碗里装着的是不同面值的分币。东西卖了多少钱,自己拿,那阿姨都不带管的
苏怀夏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遇到收废品的,无一不都是斤斤计较,一分一厘都寸步不让。做这生意讲究的都是积少成多
像眼前这种土豪式收废品的方式还是第一次见。这到底是在收废品呢还是在做慈善呢难不成是废品收购站,招到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苏怀夏在心里暗自吐槽。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种行事方式,有点儿眼熟
很快,轮到苏怀夏眼前那位师大的小姑娘。姑娘也瞧见大爷的艰难,果断的让大爷先称。
大爷抱着这么多的东西走了这么多路,有点体力不支,就也不客气,把自己怀里的纸往称上一放。
“五斤。”大爷说。
苏怀夏沉默看了眼电子秤:秤上明明显示着四斤一两啊大爷
织毛衣的阿姨也觉得不对,抬眼看了眼电子秤:“这位老同志,做人要讲诚实。明明是四斤一两,你怎么喊五斤呢。”
大爷咳嗽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四舍五入嘛。”
苏怀夏吐槽:一和五还是有区别的啊大爷。这位织毛衣的阿姨虽然胖,但她也不傻呀
胖阿姨眼皮又掀了掀,手上织毛衣的动作没停:“哦,那就四舍五入算五斤吧。”
大爷听了乐滋滋的去拿钞票。
苏怀夏:“”
这个破收购站没救了。
大爷拿了钞票后把书从电子秤上拿下来,然后堆到右边的废品小山上去。
苏怀夏发现收购站有两座小山,一座在胖阿姨的右手边,堆的是纸制品;另一座在她左手边一辆板车的脚下。堆的都是些杂物和金属品。
轮到眼前师大的姑娘,她来卖的是一顶香炉。
当她把这顶香炉拿出来的时候,苏怀夏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炉子是很经典的双耳造型,炉体还有精致的鎏金纹。这么漂亮的东西,都舍得当废品卖吗
“一斤。”小姑娘称了后说。
胖大姐点点头,小姑娘就从电子秤上把香炉拿起来,直径跑向左手边的板车。
她没有把香炉放在板车下堆积的金属山上,而是对着板车上一坨褐色的物体说道:“这是我家爷爷传下来的香炉,现在我把它卖给你,你让我看看你的脸嘛。”
苏怀夏奇怪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对着一坨被褐黄色粗布盖着的物体说话苏怀夏一直觉得会用这种劣质布盖住的,一定是另外一堆废品吧
而且小姑娘竟然吧爷爷传下来的宝贝香炉拿来当废品卖哎,真是个好东西,得不到重视的年代。
苏怀夏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她惊悚的看见从褐黄色麻布下面伸出一只白皙纤瘦的手,摸索着把那鼎香炉拉进了布里。
围着收购站的女生,都发出了声见到自己偶像似的低声尖叫。
苏怀夏:“”
卧槽她忍不住在心里吐了句脏话,麻布底下竟然是个人
师大小姑娘瞧见传说中的帅哥终于有了动静,激动得说道,“我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来了,你就让我看看你吗”
她绕着板车打转,企图看到麻布下人的真面目。可板车靠着墙停,人好像又朝着墙躺着,没办法看到他的脸。
麻布下有微微骚动,像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将楼上的花纹,摸了会儿,骚动停止。那只比正常人要更白些也更消瘦些的手又伸了出来,在车板上艰难的摸索着。
他的身边也放着同胖大姐面前一样的一排钞票。就见手摸索了片刻后,停在十元面值的钞票上,胡乱撕了几张,推到车板对边缘。然后迅速又收回去,卷紧了身上的布,停止了一切的活动。像是一个又睡过去的人。
“啊,你连让我看一眼都不肯吗”师大的小姑娘很失望。
旁边织毛衣的阿姨终于忍不住:“姑娘,你别打扰他了。我同事身体不好,白天不睡上十几个小时是起不来的。今天他才睡了半天呢,肯定还没缓过神来。你拿了钱就快走吧。”
苏怀夏:“”
白天要睡上十几个小时这个特征,她怎么觉得越听越耳熟呢那只手她也眼熟但又不是太像。
她记得顾鹤之的手要比刚才那只胖一点。那只实在是太清瘦了。
“农大这位姑娘,你卖不卖呀,不卖让我先吧。”苏怀夏还在发呆,后面的人催促道。
苏怀夏简单称了下手里的铁片,然后跑去板车那边。
她把铁片倒在板车脚下的小山上,人也不走,而是像刚才的师大女生那样,绕着小车打转。
师大女生没有看见板车上人的真面目,不甘心的站在一边没有走。
看到苏怀夏就拿了桶铁片来,气恼的哼哼:“我拿了一顶那么贵重的香炉都没有见他,你就一桶铁片,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