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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陵有些意动。“你当真实诚。”
“现在这样的地步,说假话便是荒废。”恋姬素手倒了一杯茶,递给萧陵。
萧陵眼眸微动,“的确如此,活在世上,听到的假话多,真话少,余下的日子,活一天便少一天,便不该再听假话,多听一听真话也是好的,难得遇见一个愿意说真话的人。”
“你以前遇见说真话的人很少吗”恋姬抬头,继而说道:“你应该到百依族去,那里还有几个愿意说真话的人。”
萧陵面容浮起向往神色,“若有机缘,是一定要去的,我那里停留的时日并不长,却很欢喜那里”
恋姬微微红了脸颊,她很希望问一句,是欢喜百依族,还是欢喜百依族的女子。
她什么也没有问,垂着眼眸,遮住了眸子中的异色。
两个人随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打发着漫漫路程中的无聊时光。
萧陵是很好的聊天对象,恋姬走过许多地方,称得上见多识广,两个人真正聊起来,竟然相得甚欢。
萧陵觉得自己错了,从前被功名利禄,富贵繁华迷了眼,才会欢喜上姜昕薇,入了那样一场乱局,现在想想,终究是错付了。
“你又叹什么”恋姬笑问。
“我叹从前荒废了许多好时光,若有下辈子,定然好好安然过一生,但求无风无浪,岁月安稳。”
恋姬从他面容上,看出了刀光剑影,半世辛劳,说道:“我从前跟着父亲学医,最开始给家里的鸡鸭治病,后来给牛羊治病,如此许多年后,才开始给人看病,后来,父亲考校我技艺,说,只要我治好十个病人便算我学艺有成,可以顺利出师,我想,这个要求不难办到,于是,我到了一个村子。”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萧陵将自己的手炉递给她暖手,笑道:“后来呢”
恋姬接过那包裹着锦缎的精美手炉,心口微微有些发烫,她强自镇静道:“到了村子,为了让更多的人来看病,我便许诺,先看病,后给钱,看不好不用付钱,连药都是先拿的,我想这样一来,我很快就能凑够十个人,那一日,来看病的人极其多,我尽心尽力诊治,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家休息。”
“本想着,过几日再来,一定治好了许多人,谁知道,我过几日再去的时候”
“恐怕没有几个人说自己治好了。”萧陵叹道。
恋姬看了他一眼。“你猜到了”
“人性本恶,贫穷让人堕落,禹国还是太穷了,为了填饱肚皮,道德便会降低许多,为了不付医药费,说你医术不精,在所难免了。”萧陵言语间很是唏嘘,一转眼便想到了家国上。
恋姬叹道:“的确如此,我说这件事情,并不是想说那些人为人不善,而是想说,人都有些不好的往事,过去的事才成就了今日的自己,没有昨日之我,哪来今日之我。”
萧陵看着她,眸色复杂,她这是在安慰他,不必为了过去的事情挂怀吗
他的心,瞬间动了。
他伸出手指,想要摸一摸恋姬的脸。
恋姬缓缓卸下了面纱,露出了恍若仙子的容颜,静静的看着萧陵。
手指伸到跟前,却停下了。
萧陵紧抿着嘴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说出动情的话,半晌,他说道:“你去吧”
心,好像碎了。
恋姬眼眸中的光寂灭了,心里的脆弱从眼睛倾泻出来,她一言不发,转身出去。
一直在外面勤恳守候的小厮有些愕然,急忙停下马车,送恋姬下去,看着恋姬仓皇的背影,只觉得不妙。
“帝卿,怎么了恋姬姐姐刚才很不好。”
萧陵很疲惫,困乏极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碰恋姬。“没什么都过去了”
小厮忍不住开口。“恋姬姐姐对您有情有义,又会医术,帝卿何不成全她一片痴心”
“然后,让她后半辈子,守着我的牌位过活”萧陵声音冷了下来。
他终究不是圣人,请恋姬来车上时,他觉得自己能平心静气,摒除男女杂欲,与她清谈人世,彼此间添一些趣味。后来,不知不觉间,事情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前进,除了悬崖勒马,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余生很短,少造冤孽吧
小厮低了头。
他也知道百依族女子一夫一妻的规矩,依照恋姬的个性,若帝卿死了,定然会守着,那样神采非凡的人物,下半生形单影只,的确浪费了。
“帝卿,小的错了,小的没反应过来,想成了寻常的禹国女子,可以三君四侍”
小厮努力的解释着。
萧陵摆了摆手。“下去吧,我要休息”
他的声音很虚弱,感情和旅行都是很耗精神的事情。
后来的时日。
恋姬重新变成了大夫,萧陵则成了规矩的帝卿。
面面相对,眼眸却从未重逢。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便是心与心的距离。
如此过了一个月,终于到了雍州。
萧陵住的地方并不叫帝卿府,而是明府,是前朝名人明启凡的故居,萧陵到雍州后,买了下来,为了方便左右四邻,并没有改名字。
回家的感觉真好,这是萧陵的第一感受。
恋姬住进了萧陵阁楼旁的厢房。
萧陵本想将她安排单独的院子,让她住厢房,总觉得委屈了她。
恋姬平静道:“到了后面,你需要我的日子越来越多,离得远了,怕来不及。”
“”萧陵的眼眸黯淡下来。“既然如此,有劳了。”
剩下的日子便是等死,所以,一定要活的恣意痛快,酒宴,歌舞,戏曲,杂耍,评书,这世上能让人欢乐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明府立刻成了最热闹的所在。
小厮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便是打开大门,招呼在外面等着卖艺的人进来,并高声宣布,谁能取悦了自家帝卿,有重赏。
艺人们用了吃奶的力气表演,就为博取萧陵一笑。
恋姬看着萧陵日益单薄的身体,渐渐发青的面色,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萧陵的身体已经坏透了。
她很焦虑,焦虑到自己仿佛大病了一场。
萧陵每日里,弹琴画画,看戏听音,并没有因为自己病了,有一丝一毫的颓废,反而把从前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统统做了一遍。
晕倒的那天来的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