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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各地的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而变得动犹鬼神,不可端倪,领略到了草书的精髓。
若说十年前的张旭是书法名家,但现在的张旭,在书法一道,已入宗师之境,尤其是草书一脉,那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不过张旭,还是张旭
即便书法境界大成,他依旧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张颠。
与贺知章的狂客,一癫一狂,相得益彰。
“贺老哥,你来晚了小弟已经喝上了”
张旭晃晃荡荡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左手拿着一个酒壶,右手握着一支笔,带着几分歉意的道:“一不小心,将贺老哥的地弄脏了。”
贺老哥这个称呼最早是裴旻叫出来的,张旭觉得听得亲切,也跟着叫了。算得上是他们三人特有的私人称谓。
贺知章上前来到近处,抱怨道:“枉我心急火燎的赶来”他目光向屋里看去,却见地上写着一行草书,一脸心疼道:“老哥哥真是,下次你直接写在墙上便是写地上,可让人为难”他说着,立刻吩咐下人,短期内不得打扫此屋。
吩咐好后,他才一把拉着张旭道:“走,去院子里,我们继续喝”
张旭道:“喝酒不及,咱们的小兄弟来信了,先看看他说些什么。这才多久未见,他已经高不可攀了。”
贺知章平素没少跟裴旻互通书信,书信的语气一如以往,没有半点生分,笑道:“就算他爬的再高,也是我们的小兄弟。只是我们三人想要如以往那般聚在一起痛快饮酒,却没有多少机会了。”
说着怀念当初裴旻进京赶考,他们一起吃喝玩乐的日子,不甚唏嘘。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在信中说些什么”他拉着张旭就往书房走去。
对于裴旻,贺知章还是有些感激的。
不只是彼此亲密的关系,还有官场上的相助。
虽然裴旻啥也没干,但是满朝文武谁不知他跟裴旻的关系
官场的尔虞我诈最是可怕,一个不慎就有给捅刀子给排挤的可能。
贺知章因裴旻的关系无人排挤,身居侍郎之位六年,负责了三次科举主考官,履历功绩非常漂亮,不但挂着礼部侍郎的头衔,最近还给加封丽正修书院大学士,几乎是下任礼部尚书的不二人选。
相比在官场跟上下级走关系,贺知章更喜欢流连于城中各大酒肆,与酒鬼混迹一处。在官场人脉一般,能够步步高升至今日地位,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来到书房,书房正中央的案几上堆满了由各处送来的诗词文章,都是希望贺知章品评的。
自从当上大学士之后,贺知章就极少品评文章诗词了,除非特别有水准的,他才会发表一二感想。
近年来也只有李白一人得道贺知章的好评,也是因此,让李白的风头一时无两。
不遭人嫉是庸才,李白一后进无名之辈,不但成为了裴旻的徒弟,还得贺知章如此看中。
他初到京城不久,短短年余间,风云直上。在长安混迹的成就名望,甚至超越那些滚爬多年的老人,唯有当年裴旻的文武双状元可以比肩,焉能不受人嫉恨
李邕事发,李白风评直转而下,未曾没有这些眼红之徒,背地里落井下石,恶意中伤。
裴旻的信摆放在书桌正中央,最显眼的位子。
贺知章取过信,指着书桌上的一堆书稿道:“伯高兄帮着瞧瞧,长安人才辈出,指不定有一些惊世之作藏于其中。”
张旭随手去过书桌上的一篇文稿,瞧了瞧落款是滑州灵昌卢杞,翻开来阅览,是一片说孝道的文章,只是看了个开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手一丢,正想去看第二篇,突然发现贺知章的手竟然微微颤动,几张轻薄的纸,竟有拿不动的迹象。想着长安前阵子四处传扬的各种消息,打了个激灵,酒劲醒了一大半道:“静远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他手臂上的伤还未好”
贺知章充耳未闻,双眼瞪着老大,一字一字的看着,胸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页一页的往下看,不过短短的五百余字,贺知章看了足足有一刻钟。
一遍看完,由不过瘾,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直至他想看第四遍的时候,已被旁边一人劈面夺去。
张旭在一旁给晾了许久,叫了几声,贺知章都不予理会,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去抢了。
贺知章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眼中依旧难以掩饰那股激动,道:“千古文章,千古文章,静远此文毫不亚于诸葛孔明之出师表,曹子孝之洛神赋,王右军之兰亭集序,论及立意深远,更在他们之上。”
张旭还只是看到书信开始的扯淡,信中也说了自己的伤势,又听贺知章的话,也不看信的内容了,直接翻到后面的文章。
只是略看一开头,张旭就给吸引住了。
文章的开头,直接有感而叹,直入主题是以辈分正道还是以真理正道是真理重要还是面子重要更或者是辈分等于真理
然后围绕这个主题直言士林中以辈分、长者为尊的陋习。
当然文中也再三强调尊长敬老的道德观念,同时也表示尊长敬老更不应该盲目。
紧接着孔子的“不耻下问”以及师说里的达者为先,起了承接上下的点睛之妙。
尤其是最后一句总结“学无前后,达者为师”
张旭也看的移不开眼,一遍又一遍
风雨会京师第二章天下第一草书
贺知章也不催促,在一旁等着。
直到张旭回过神来,才问道:“如何”
张旭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忽然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金玉良言,那还用说”他突然将手中酒壶里的酒疯狂的往嘴里灌,大叫道:“给我研墨”
他一面念着,一面大步来到案几前。
案几旁边大大小小成堆的文案书札堆积如山,他先不耐烦地一扫,葛布、书本顿时飞得满地都是。
贺知章眼中闪过一丝神采,毫不犹豫的为张旭研磨。
艺术家的细胞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疯狂的基因,张旭称之为张颠正是此理。
一但他激动起来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干出许许多多疯狂的事情,比如呼叫狂走,有如以头发蘸墨书写等等疯狂的事情。
贺知章了解自己这位朋友,他越是疯癫,说明他状态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