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肾亏不举(1 / 2)
扈行御营之中。
“太皇太后,”郭氏之人拱手道:“枢密使刘光已经押解,还请太皇太后发落。”
太皇太后懒懒的揉着自己额角,道:“押进来。”
“是!”
“走,进去!”
两个士兵押解着枢密使刘光,不断推搡,走入幕府大帐之中。
太皇太后坐在幕府最上首的座位上,瞥斜了一眼刘光,道:“刘光,你可知罪?”
刘光眯着眼睛道:“小臣不知太皇太后的意思。”
“不知?”太皇太后道:“扈行御营闯入马贼,有人检举,是你,枢密使刘光勾结马贼,欲图谋害天子!”
刘光冷笑一声,道:“马匪闯入御营,简直就是笑话,若是没有内贼接应,的确不可能闯入御营,但太皇太后心里头最清楚,小臣并非这个内贼,内贼……另有其人!”
“你什么意思?”太皇太后质问:“你难不成还怀疑老身?”
“太皇太后,”刘光冷笑:“您老人家这些天一直以凤体抱恙为由,耽误扈行行程,若不是太皇太后昨日身子又抱恙,执意将御营扎在这芦苇之地,马匪又如何能利用有毒的芦苇来偷袭御营呢?”
太皇太后道:“老身上了年纪,身子自然不好,这也无可厚非,只怪那些马匪太过狡猾!若是依老身来看,枢密使刘光熟悉扈行行程,你才是那个伙同马匪的内贼罢!”
刘光面容平静,笑道:“太皇太后今日是执意要将屎盆子,扣在小臣头上了?”
太皇太后听他说的粗鄙,气怒道:“刘光!你以为自己还是往日里那个风光无限的枢密使吗?今日天子不在这里,看还有谁给你撑腰?老身说你伙同马匪,你就是伙同马匪!老身便要先斩后奏,看看还有什么人能救你!”
“来人!”太皇太后高声道。
“是,太皇太后!”郭氏之人应声。
太皇太后道:“把枢密使刘光处以极刑,就在老身的眼皮子底下!”
两个士兵押解着刘光,将他按在营帐的地上,“哧——”一声抽出佩刀,高高举起,就要斩下。
啪——!
一声脆响,士兵的长刀斩到半空,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打翻出去。
有人大步冲进幕府大帐,大喝道:“不可斩!”
太皇太后定眼一看,道:“郭郁臣!?”
竟然是神策军大将军郭郁臣。
郭郁臣冲进幕府营帐,方才的佩刀便是他打飞出去的,大步来到刘光面前,用身体挡住刘光。
“郭郁臣!”太皇太后冷声道:“你这是要造反么!”
郭郁臣拱手道:“卑将不敢,但是枢密使的生杀予夺,必须由陛下亲自做主,如今天子已经亲政,枢密使又是天子钦定的枢密使,要杀要剐,必须由陛下敕令,还请太皇太后息怒!”
“你敢如此与老身说话?”太皇太后道:“天子不知所踪,老身就要做这个主!刘光伙同马匪,罪大恶极,郭郁臣你躲开,否则老身连你一起斩!不要以为你姓郭,老身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郭郁臣平静的道:“郁臣虽然姓郭,但从未把自己看的太多,不敢于太皇太后顶嘴,但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卑将今日粉身碎骨,也不可退让半步。”
“好!好好好!”太皇太后浑身颤抖的道:“连他郭郁臣一起……斩了!”
嗖——
奇怪的声音从营地响起,太皇太后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光突然大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道:“想杀我刘光的人,千千万万,能杀我刘光的人,却还未诞生在这个世上!”
太皇太后惊讶:“刘光……你敢?!”
“有什么不敢?”刘光甚至掸了掸自己的袍子,道:“太皇太后还没看出来么?小臣不过拖延时机罢了,方才……那便是信号。”
踏踏踏——
是整齐划一的跫音,没庐赤赞戎装带血,大步闯入幕府营帐,与此而来的还有鱼之舟,并着神策军精锐。
神策军精锐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包围大营,掌握主动权还是可以做到的。
刘光不过是负责掩饰耳目,博取太皇太后的注意力。他刘氏一族根基深厚,太皇太后早就看不顺眼了,如今天子不知所踪,太皇太后自然要趁这个时机,除掉刘光才能高枕无忧。
刘光深谙这个道理,便用自己为诱饵,吸引太皇太后的瞩目,偷偷吩咐郭郁臣去接应没庐赤赞的精锐,反扑扈行大营,夺回主导权。
太皇太后方才以为能处死刘光,被欣喜冲昏了头,哪里知道还有黄雀在后。
没庐赤赞走进来,一挥手道:“请太皇太后回营帐歇息。”
“你们要做什么?!”太皇太后尖叫:“别碰老身!滚开!谁敢碰老身?!”
没庐赤赞才不吃她这一套,道:“没庐赤赞乃是外臣,不知道中原的礼数,都说不知者无罪,还请太皇太后多多担待!”
刘光幽幽一笑:“太皇太后身子弱,那便多多歇息,至于旁的事情,也不要太操心了,免得伤了凤体……来人,带走!”
“是!”
神策军精锐上前,道:“太皇太后,请!”
“放开老身!放开!你们这是忤逆!竟敢忤逆老身!连天子也不敢这样!放开老身!!”
无论太皇太后如何挣扎怒吼,还是被扭送着出了幕府大帐,回到自己的营帐,神策军精锐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郭氏之人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饶命啊!枢密使饶命啊!小人……小人只是、只是听命于太皇太后,也是被逼无奈!”
鱼之舟立刻上前,一把抓住郭氏之人的衣领子,怒喝道:“天子在何处?!那马匪是什么人?说!”
郭氏之人吓怕了,幕府大帐都被团团包围,太皇太后又重新被软禁起来,他哪里敢执拗,道:“小人说!小人说!都是太皇太后的主意,让我联络了这附近山上的马匪,小人也不知道马匪到底什么人,只是给了他们银钱,还有……还有天子的画像,让他们……”
说到这里,郭氏之人也觉得实在太大逆不道,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如何联络?”刘光眯眼道。
“小人只联络了一次!”郭氏之人道:“钱款都是一次性结清的,那伙马匪是这附近的刺头儿,府衙都拿他们没辙,这片山岭草木众多,还有许多山洞,府衙派人去清剿,他们就藏在山洞里,等府衙的人走了,他们又跑出来,如此反复,怎么也清剿不干净,油滑的厉害!只是听说山砦在山顶头,但谁也找不到,小人也不知啊!”
郭郁臣着急的道:“怎么办?这样一问三不知,如何能找到陛下和宣徽使?”
刘光脸色冷酷,道:“找!即使没有线索,把整个山翻过来,也要给我找!”
“是!”
没庐赤赞看向那郭氏之人,道:“枢密使,这贼子如何处置?”
“饶命啊!饶命啊!”郭氏之人叩头道:“小人……小人是唯一的知情人,枢密使大人绕命啊,小人可以检举太皇太后,小人可以作证,太皇太后为了一己私欲,谋逆天子!”
刘光的确还要留着他与太皇太后对峙,道:“留他一命。”
郭氏之人狠狠松了一口气,哪知刘光还有后话,幽幽的道:“性命留着,手脚都砍了,以免逃跑。”
郭氏之人吓得瘫坐在地上,没了骨头一般,咕咚一声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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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当真是兄弟?”
刘觞听到白衣男子的话,心头一紧,道:“这位先生,您何出此言呢?我们兄弟二人本是商贾,行商至此,遇到了山贼劫掠,这才……”
“没错没错!”孟簪缨使劲点头:“就是那伙山贼,真是无恶不作!”
白衣男子却道:“商贾,可没有你怀里的物件儿。”
刘觞低头一看,是玉牌!
当时他们把标志性的衣物全都埋了起来,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身份,若是被人发现天子流落在外,岂不是要做文章?
但是又要有一样东西作为信物,自然就是这不起眼的玉牌了。
刘觞刚才被推搡进来,玉牌差点掉出去都没发现,此时玉牌露出了一个角,刘觞想要低头去掖玉牌,但是他双手绑在身后不方便。
白衣男子已经走过来,伸手一拂,玉牌已然到了他的掌中。
刘觞干笑道:“这位先生,您请救一救我弟弟,这玉牌您若是喜欢,我就送给先生了,您看如何?”
男子反复看了一眼玉牌,却道:“这样的玉牌,我拿着反而烫手。”
刘觞眯了眯眼睛,难道男子看出了什么端倪?他知道这玉牌是宣徽使的玉牌?
可这男子被关在如此偏僻的山砦中,怎么会知晓这些呢?
白衣男子道:“我可以救他。”
刘觞大喜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男子话锋一转,道:“我救他一命,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个条件,等一会儿我才会开。”
李谌失血虚弱,却挣扎着坐起身来,道:“我们怎知你什么条件?若你的条件太过分,我们岂非必须答应?”
“答应不答应,随便你们。”白衣男子很无所谓,淡淡的道:“但是这位小兄弟不止失血过多,伤口还有些感染,若我猜的无措,他现在已经发热了。”
刘觞赶忙去试探李谌的额头,真的很烫,不止如此,李谌浑身都是冷汗,还在不停的打颤,身上又冰凉刺骨。
李谌分明很难受,却一个字儿也没说,还道:“阿觞,我没事儿,我还可以……”
“你闭嘴!”刘觞呵斥。
李谌乖乖的闭上嘴巴。
刘觞咬了咬牙,道:“还请先生施救。”
白衣男子也没有废话,坐在李谌面前,慢慢撩起自己的袖口,露出白皙纤长的手臂……
孟簪缨看的双眼发直,凝视着白衣男子白皙细腻的皮肤,一点点展露在众人面前,不由咕咚咽了一口吐沫,只觉得分外诱人,嗓子热的几乎要冒火。
就在此时……
嗤——
一声轻微的响声,那是银针穿透皮肉的声音。
一根银晃晃的针头,突然从白衣男子的手臂皮肤中钻出来!
白衣男子食指中指并拢,在自己细腻的皮肤上又是一按,“嗤!”第二根银针钻了出来。
紧跟着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娘啊!”孟簪缨没起子的捂住眼睛,大喊着:“我……我晕针……”
何止是晕针,刘觞都快有密集恐惧症了。
白衣男子竟然把银针藏在自己的皮肉之下!
孟簪缨又是晕,又是恶心,抚着胸口道:“你这人……怎么把针藏在肉里,你不痛么?你怕是有什么病罢?!”
刘觞:“……”他把我想吐槽的都说了!
白衣男子很平静的道:“我也是山砦的囚犯,如同你们一般囚禁在此处,如何能将银针带进来?若不是藏了几根银针在皮肉之中,今日这位小郎君,怕是要鲜血活活流干而死。”
他说着,动作非常麻利,将银针在灯下消毒,撩开李谌的裤腿,快速下针。
果然,李谌的伤口崩裂了,一直在流血,不止如此,还有些红肿,显然是清理的不彻底,那兽钳又长年累月的放置在山林里,难免肮脏。
男子下了针,幽幽的道:“皮肉溃烂了,我需要割掉腐肉。”
“割?”孟簪缨挠了挠后脑勺:“咱们没有匕首啊,所有的东西都被收缴走了。”
男子不理会他,而是用银针代替匕首,开始割下李谌的腐肉,因为银针又尖又细,不如匕首锋利,这对李谌来说简直是煎熬。
李谌闷哼一声,但恐怕自己的声音会引来外面的马匪注意,立刻咬紧牙关,双手攥拳忍耐。
刘觞光是看着就知道有多痛苦,这时候也没有麻药,一点点剃下腐肉,简直是挖骨之痛!
他握住李谌的手,给李谌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道:“没事没事,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李谌勉强一笑,他的嘴唇咬的流血了,唇瓣却异常灰白,带着一股小奶狗的脆弱,竟然还在安慰刘觞:“我没事的,放心罢,一点儿……一点儿也不疼,都是腐肉,没知觉的。”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也没有揭穿李谌,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淌了满手满地都是,因为方才扎的那几针,其实流血量不算多,白衣男子割掉李谌的腐肉,又开始下针,没几针止住了血迹。
“真的不流血了!”孟簪缨欣喜的道:“没想到美人儿你是神医啊!”
白衣男子凉凉的看了一眼孟簪缨,孟簪缨连忙捂住嘴自己的嘴巴,却还是道:“其实也不能赖我不是么?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名字,我就只能美人美人的喊了,你放心好了,这是美称,我……唔唔唔!!”
他的话说了一半,又无法发声,低头一看,脖子上扎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刘觞见李谌止血了,狠狠松了一口气。李谌失血过多,剧烈的疼痛十分耗神,实在忍不住,可怜兮兮的靠着刘觞的肩膀,闭起眼睛,迷迷瞪瞪的休息着。
刘觞怕吵了李谌,轻声道:“先生妙手,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白衣男子道:“我姓崔。”
“崔先生。”刘觞恭敬的作礼。
孟簪缨震惊的睁大眼睛,“唔唔唔唔唔——”一脸说些什么,手舞足蹈,手脚并用的比划,但是众人没有一个能看懂的。
崔先生将银针一拔,孟簪缨终于可以言语,扶着自己的脖子先是“啊啊”了两声试试音,随即兴奋的道:“你难道是神医崔知悌的传人?!”
崔先生多看了孟簪缨一眼,道:“你识得我?”
孟簪缨更是惊讶,指着崔先生道:“你你你……你不会叫崔岑罢?”
男子蹙了蹙眉,很显然孟簪缨说对了!
孟簪缨欣喜的上前,拉住崔岑的手道:“我是孟簪缨啊!孟簪缨!咱们认识,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不记得了?”
崔岑冷漠的道:“不记得。”
孟簪缨道:“崔神医一手银针用的出神入化,对我们家祖上有恩!我爹说了,崔家世世代代都是我们家的恩人!我记得崔郎君还曾经在大明宫做御医,你怎么没有也去做御医?”
刘觞恍然大悟,看来这个崔岑认识自己的令牌不假,他的家人曾经在大明宫中做御医,认识宣徽使的令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那个……”孟簪缨挠了挠下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你是崔神医的后人,医术如此了得,我想问问你啊……就是——其实我有个朋友,我那个朋友他……他天生有一点隐疾,就是那方面不太行,能不能治啊?”
“朋友?”崔岑挑眉。
孟簪缨见众人用了然的目光看着自己,立刻强调道:“朋友!是朋友!不是我!其实……其实是我们家亲戚!真的不是我!别、别都看我啊!”
刘觞也发现了新大陆,这孟簪缨看起来风度翩翩,俨然一个花花公子,原来竟然有那方面的问题,所以什么花花公子喜好美色,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了?
崔岑只看了一眼孟簪缨,平静的道:“孟郎君脾胃不调,痰湿淤积,肾亏体虚,至于房事,自然力不从心。”
“不是我不是我!”孟簪缨捂着耳朵大喊:“我都说了不是我!不要再说了!”
砰砰砰!
因为孟簪缨的声音太大,外面的马匪都听见了,用刀背敲着柴房门大吼:“喊什么喊?再喊宰了你们!”
孟簪缨只好闭起嘴巴,哀怨的看了一眼崔岑。
刘觞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多谢崔先生搭救,不知……崔先生的条件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