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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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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默了半天,看向七白道:“回去告诉三哥,就说我知晓了,请他放心,我心中有数。”

长宁看着外面天气晴好,天空蓝的干净透明,空气中都带着几丝春季花香的味道,可此时,她感觉不到一点点舒心,只觉得胸口憋胀的难受,默默的咬了咬牙,沉声道:“引兰,叫玉成来。”

春季已到,但北地的空气却依然带着几分透骨的寒凉,越往北走,眼前的景色越荒凉,从春意初现的京都来到树木尚未吐芽的北地,已经月余。初到边界,陆砚才发现情况比军报所言还要严重,南平抵御东胡的第一道防线两州二十六城全部失守,成为东胡强大的后方补给线,而他此次要解决的人却紧随东胡新可汗身边,守卫森严,虽如此,但若要取他性命,也并难事,只是眼下镇洲危急,若再失了镇洲,东胡大军便可长驱南下,剑指京都。

陆砚看着眼前映红半边天的夕阳,想到了那日自己未曾揭开的红盖头,上面好像还绣着十分精致的花样,在红灯下,就像这片云霞一样炫目。

橘红色的夕阳一点点的落下,云霞的颜色也渐渐由金红、赤红、紫红、粉红、淡红变成了青色的一团,夜,降临了。

“陆督运,可此时入山?”

陆砚收回看着天际的目光,又看向他们面前巍峨耸立的高山,抬手摸了摸腰间软剑的剑柄,抬脚向前走去。随行之人见状,俱沉默跟上。

夜晚的北地比白日风更大,天地仿佛都被扣在一口巨大的铜钟中,四周一片黑茫茫,一行人紧贴着山壁摸索前进,脚下不到一尺的崎岖山路是他们要抵达目的的唯一通道,脚下是万丈深渊,偶有松散的石头滚落,半响听不到落入山底的回声。黑暗加剧了这种恐怖,风声之外,还有因为害怕而急促的喘息声。

陆砚走在最前方,绵延十余里的险峻高山,山路崎岖难行,山中蛇虫密布,被当地人称为“索命山”。山中漆黑阴冷,纵使陆砚自幼习武,视力比常人要好些,也不过只是能勉强看清楚路而已。

道路越来越难行,陆砚直觉身上衣衫已经湿透,不知是被汗水浸透还是山间水雾打湿。日落入山便是一片黑茫茫,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一行人都快精疲力尽之时,终于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脚下发现了点点星火,而此时天尚未破晓。

这个城镇本是南平所辖,但此时已成为东胡所掠占的数百边寨之一。此边镇不大,却地理位置特殊,易守难攻,与南边数十城寨练成一线,若能夺回此镇,便斩断了东胡入侵大军的退路,并可一路向南,最终与调派至镇洲、未州、定州的十万大军相互合应,形成包围之势,可一举围歼入侵南平的东胡大军!即使未能形成合局,也足以缓解此时镇洲的危机。

然而小小城镇并不好夺,月前就赶来支援的襄北路安抚使马赞几次组织强攻,均无功而返,且折损不小。五日前,大军主将镇国将军张永赞接到马赞军报,派陆砚以督运粮草为名,带着二百名乔装改扮的玄甲卫精兵,绕过前洲,改道从襄北绕回马赞所在的青城,由他带领这二百兵士为先锋,突袭这座被占领的边镇,接应马赞大军入内。

陆砚目色沉沉看向山下,镇内有东胡守军八千,此战……只能殊死一搏。他缓缓抬头看向天际慢慢破晓的金白光亮,“今日之战,只许前进,不许后退……”说着摘下腰侧佩刀,丢到一个年轻军士手里,看着眼前二百兵士,肃声道:“我授命你守后,凡后退者,斩!畏缩前进着,斩!投降者,斩!惜力怠战者,斩!”

自从那日舒孟骏让七白过来说了那番话之后,长宁越发的深居简出了,每日都是避开陆砥的时间去向秦氏问安,偶尔会留下与秦氏说说话,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守在这个院子中。

这对于长宁这般从小便常在外玩耍的性子来讲,着实是有些难熬,只是她却告诫自己必须忍受,这个国公府中,除了秦氏,其他人没有一个让她觉得安心的,她对于这座府邸来讲,不过是一个错误时间闯入的外人罢了,她无所依靠,就只能自己处处小心。

看着窗外悠然的白云,长宁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将眼中一点点湿意眨干,重新低头开始绣起手中的锦囊,院中传来黄莺的叫声,长宁微微翘了翘唇角,低低叹了一声,自己现在与阿黄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自己的笼子大一些,阿黄的笼子小一些罢了。

“六娘子,夫人派人请你过去。”

长宁有些怔然的收回目光,看着一脸带笑的引兰,微微笑了下,问:“怎么如此高兴?”

引兰原本欢喜的心情见到长宁如此模样时,一下子心酸起来,想着在舒家时六娘子开心明媚的笑容,再看此时这般温婉安静的样子,引兰只觉得眼眶一热,似有眼泪就要流出,连忙转身抬手遮了遮眼睛,笑道:“郎君来信了,难道不该高兴?”

长宁一愣,随后才点头应道:“来信就好,是应该高兴。”话虽如此,只是眼中情绪平平,即使就是脸上的笑容也不见几分喜意。

引兰也慢慢收起了笑容,上前伺候长宁更衣之后,才不紧不慢来到秦氏这里。

刚进门,长宁就是一愣,房内许多人都在,陆老夫人、陆汝风、陆砥夫妇,还有四郎君和五郎君。

见到长宁过来,秦氏立刻笑着招手道:“六娘快来,砚郎来信了。”说着就将手里的信纸递了过来。

长宁对她笑了笑,一一向众人行礼之后,才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话语不多,字迹漂亮,长宁无甚感情的看了一遍,待翻到纸张背面时,脸色却微微有了变化。

“……孩儿此去归期未定,新婚当晚便留六娘一人在府,心中实在难安,恳请母亲允许六娘待百日新期过后,回岳家久住,如此孩儿方可安心……”

长宁怔怔的看着这段话,只觉得已经有些微凉的心像是慢慢被这上面的每个字温暖到了一般,心居然开始变得暖烘烘的,像是走在冰天雪地的人突然喝到一杯热茶一般幸福。

秦氏看到长宁唇角的笑和浅浅的梨涡,心里不由叹了一声,这孩子到陆家不过一月时光,自己却仿佛好久未曾见过她这般的笑容了。看了眼她一直盯着看那段话,眼神闪了闪,道:“六娘,砚郎的提议我与公爷都看到了,只是现在不能给你答复,等两天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好么?”

长宁像是才回神一般,微微惊了一下,才连连点头,再次看了看那段话,将手里的信纸递给秦氏,笑道:“我都听翁姑的安排。”

许是因为陆砚的书信,长宁觉得今日府中气氛都不一样了,即使平日里看她没什么好脸色的陆老夫人看起来也喜气洋洋的。

陆汝风仿佛每天都是乐呵呵的,长宁看着他笑容满面的吩咐人安排家宴,不由想这般性格貌似也挺好的,不知道陆三郎会不会也是如此?若真这般,倒是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她想着,脸上便带出笑来,一双杏眼也微微发亮,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这可能只是自己的想象,她听过他的声音,温和但却又清冽;看过他的字,劲骨丰肌却又不失灵动流逸;还曾看过他送给祖父的文章,见识深远却用词明了……她微微抿起唇,有些失望的眨了眨眼睛,这样性情丰富的人有怎么可能会是定国公这般整日有事无事都愁不过三秒的性格。

陆砥手里捧着茶碗,假装倾耳在听定国公与秦氏说话,眼角余光却一眨不眨的看着长宁。

第四十九章

长宁与其他人并未注意到陆砥的举动,而坐在陆砥身旁的滕氏却将他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看了眼坐在秦氏身侧,正满脸笑容与秦氏说话的绝色娘子,所在袖子中的手不由紧紧攥紧自己的袖脚,脸色变得难看且沉闷起来。

“六娘,一会儿宴后你先莫要走,我还有件东西要拿给你。”秦氏笑着对长宁说道,不知为何,长宁总觉得秦氏此刻的笑容倒是像带着几分促狭,她轻轻的点点头,被秦氏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起来,脸颊也飞上一抹浅粉,更显娇羞可人。

陆砥手里的茶碗突然翻落,茶水大半倾倒在了滕氏的身上。滕氏立刻高呼一声站起来,不停的用手擦抹着衣裙,然而那浅浅的紫罗色已被茶水污了颜色,变得有些褐黄兮兮的,十分难看。

长宁与秦氏回头看去,就见滕氏浑身颤抖的扯着自己的衣裙,表情像是快要爆发前的愤怒,而一旁的陆砥面色也有些尴尬,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赔笑道:“是我的错,毁了娘子的新罗裙,明日定赔两条新的罗裙做赔罪。”说着上手替滕氏擦拭起来。

长宁拧了拧眉头,不知是否时自己太多心,觉得陆砥这话说的有些太轻浮,听起来让人不舒服。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今日带的压裙坠子,心中却开始猜测起秦氏一会儿要给自己什么东西。

秦氏也觉陆砥这话说在此时,有些浮浪,但她本就不爱管这两人,是以微微皱了下眉心,便准备转头继续和长宁说话,却见滕氏猛地一把推开陆砥的手,叫到:“我不用你赔!”

屋内人俱是一静,就连长宁也奇怪的抬头看去,就见滕氏脸色愤恨的看向陆砥,而陆砥手中的帕子落在一边,脸色也带着几分尴尬的薄怒。

“行了!不就是一条裙子么,砥儿都已赔了不是,你便是心中喜爱这条,让他多赔两条便是,何至于如此生气。”陆老夫人不耐的说到,看着滕氏的眼里布满厉色。

长宁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打量了一番,继续垂头开始数自己压裙坠下垂挂着的白晶流苏。

秦氏回头就见长宁一副垂头不管耳边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她脑后的发髻,笑道:“六娘头发密实,这个圆髻也绾的密实,只是太素净了些,便是砚郎不在家,你也应打扮的鲜艳一些,便是自己看着心情也好。”

长宁闻言,笑着点头应是,摸了摸自己髻上的发梳,道:“这是在屋里才如此的,今日不知母亲叫我过来是这般喜事,若是知道,定是要好好妆扮一番的。”

秦氏挑了挑眉,对身旁的桂芝道:“你听听你们六娘子这话说得,莫不是来看我这老婆子便是随随便便,我要是想看她娇艳一点儿,还得沾砚郎的光不成?可真让我心酸。”

桂芝笑道:“六娘子这话没错,婢子不识几个字,也知晓女子为悦己者容,那可不正当为三郎君妆扮么。”

长宁被她们主仆的话说的心中羞涩,又不知要如何分辨,只觉得脸儿热烫,故意恼道:“母亲偏生会打趣我,明知我是说母亲亲切便不必在意这些,可到了你们嘴里……没一句正经的!就是欺负我的丫鬟嘴笨,说不上话。”说着微微嘟起嘴唇,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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