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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蓬儿驴车的叫郭萌,是个小旗,负责动手的是两个校尉,刀悦和叶随景。他们肩披搭裢,扮成沿街卖杂商的小贩儿,就蹲在老太婆家篱笆墙外,只是二人不大叫卖,货色也不全,所以生意不好,身边没什么人。
郭萌赶着驴蓬车到了篱笆墙外,正好挡住刀悦和叶随景,两人立即以蓬车为掩护,纵身越过了篱笆墙,随后,那驴蓬车就驶到路对面的大树下去了。三人的时间配合的妙到毫巅,只是刹那间事,街上虽行人不少,竟似没有一个发觉。
可是真的就没人发觉么暗处,戴裕彬的一双大眼,正像匿于林间的一头猎豹,杀气森森地盯向这里
老婆子家的院子里种了两片蓖麻地,高大的蓖麻现在已经长成一人多高,枝繁叶藏,蓖麻中间留出一条不算太宽的庭院,两个锦衣卫就藏身在蓖麻地里,候着那小丫头出来。他们已经盯了好几天,不但了解了这小丫头与哪些人接触频繁,同时也摸清了她的行动规律。
唐赛儿每次到老太婆家,都只待大约半个多时辰,趁着天还没有全黑,她就会出来,出来时一般会爬上树,顺手揪个梨子摘几个枣儿啥的,一边吃一边回家去。两个锦衣卫就藏身在那梨树和枣树下,籍蓖麻为掩护,等她出来以便掳人。
他们耐心地等着,那个叫唐赛儿的小姑娘终于出来了,她扭头对着屋里甜甜地喊了一声:“奶奶再见”就像往常一样,轻快地走过来,钻进蓖麻地,往枣树下走来。两个蹲身蓖麻地的锦衣卫立刻作势欲扑,这时,他们忽然觉得周围好象一下子就黑了,有种太阳光突然没入山下的感觉。
可这只是一种感觉,实际上周围的天色并没有突然变得更黑,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小丫头,一时也未多想,眼看那小丫头走到面前,正仰头看着树上,两个蹲身在地的锦衣卫立即一跃而起,向她猛扑过去,各擒一只手臂,另一只手顺势便去掩她嘴巴。
“啊”
饶是两个锦衣卫艺高胆大,一把抓住那小丫头后,也不禁骇然低呼,因为他们手上传来的感觉清楚地告诉他们,那小丫头被他们这一抓,竟然一下子扯成两半了。
这人又不是纸糊的,怎么这么不禁抓两个锦衣卫骇然而呼,定晴再一看,手中空空如野,哪里有人,再往前一看,那小姑娘明明还站在三尺远的地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
“果然是一个妖人”
两个锦衣卫虽然惊惧,可是一想街头还有行人,天色尚未全黑,这个小妖女年纪还小,道行定然不深,胆气又壮起来,却不想他们如今是闯进了“妖窟”老巢,声色光影、迷幻药物,乃至从宋朝时候起,被幻术大师们加进去的新式道具火药,在这里都可以从容布置,两人自从跃进这道篱笆墙,就已着了道了。
二人低喝一声,十指箕张如爪,又复猛扑上去
眼前“卟”地火光一闪,那小女娃儿的脑袋突地燃烧起来,眼见如此骇人情景,两人不由大惊,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子,就见那女娃儿脑袋一转,身子不动,脑袋硬生生地扭了一圈,他们看到的不是后脑勺,而是一只眼窝深陷、白骨森森地骷髅。
紧接着一股青烟飘起,那小女孩儿踪影全无,刀悦和叶随景顿萌退意,他们恐惧地看了一眼对方,登时又怪叫一声,自己的同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成了一只厉鬼,那脸青瘆瘆的,虽然模样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可那脸色儿、神态,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两个锦衣卫骇得各退一步,惊恐地看向对方,就在这时,前边发出一阵咕咕的笑声,两人扭头一看,就见一个胸前耷拉着血红长舌头的白衣吊死鬼儿,手里举着哭丧棒,正一蹦一蹦地向他们扑来。二人全神看向那吊死鬼的时候,脑后突传巨痛,登时昏倒在地。
“看看他们是什么路数”
那个老婆婆阴恻恻地道。她收起一根短而粗的沉重木杵,顺手熄了右手一盏颜色和形状都很怪异的灯笼,躺在那儿却依旧如同恶鬼的两个锦衣卫立即恢复了正常脸色。对面的白衣吊死鬼儿攸地矮了一大截,一把揭去面具,赫然竟是唐赛儿。
她手忙脚乱地把长袍子掖进腰带,一双高跷先丢在地上,又从鼻孔里捏出两粒小小的药丸儿,那东西有清神之效,可以避免她自己也被迷幻药物所迷,不过味道辛辣之极,非常难闻,是以一旦“作法完毕”,马上就拿了出来。
随即她才走到那两个锦衣卫身边,弯腰摸索起来。
“婆婆,这儿有块牌子”
唐赛儿在刀悦身上摸索了一阵,什么宝钞铜钱一概不管,最后摸出一枚腰牌递给师父,老婆婆接过腰牌一看,顿时色变,她的老手摸索着那腰牌,一双原本浑浊苍老的眼睛登时射出凌厉的光芒,骇然说道:“赛儿,你怎生招惹到这些要命阎王的”
唐赛儿惊奇地道:“徒儿没招惹谁啊他们不是下五门的人贩子么”
老太婆森然道:“祸事临头了”
尹盛辉带着心腹小旗张普鑫狼狈不堪地走在田间小径上,正急急逃遁。
纪纲的密令传到青州以后,这边就抓紧了行动。尹盛辉急于立功,想要抢在夏浔赶到之前抓到真凭实据,因此带了六个身手高明的手下,夜入彭家庄,想要弄到点真凭实据。结果那彭家庄上上下下莫不是彭家耳目,在彭家多年苦心经营之下,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六个人,现如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尹盛辉本意是逃回青州城去,结果那个方向全都是人,彭家庄大张旗鼓,只说庄里进了贼盗,利用里长村正的身份,发动村民举着火把大搜特搜,逼得他们只得返向而行。如今赶了一夜的路,已经跑出好几十里地去,总算是安全了。
“千户大人,咱们那几个兄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惊呼出声的”
张普鑫跑得筋疲力尽,犹自对尹盛辉道。
尹盛辉恨恨地道:“我也这么想,可那儿是彭家庄,是辅国公的岳丈家,光是一个辅国公,咱就惹不起。现如今青州府的上下官吏,都把彭家庄捧着供着,齐王殿下又以辅国公的旧主自矜,对彭家也颇为维护,咱们是明着打不起,阴的也玩不过,还他娘的咋办
这一下还打草惊蛇了,咱们赶紧绕道回青州,通知咱们的人,暂且放下青州的事,全部隐入地下,叫蒲台那边抓紧行动,只要那边抓住了凭据,拷问出了口供,咱们就不怕了,只要证明彭家和白莲教沾了边,连齐王殿下也不敢再维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