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情人终成兄妹(1 / 2)
刘觞送行了阿爹和小郭将军,并没有立刻回紫宸殿复命,而是施施然的拐到了神策军右军的牢营。
神策军牢卒一看到刘觞,立刻殷勤的请他入内,一路低头哈腰的引路。
牢房之内,吐蕃细作琛璃还是老样子,身戴枷锁,脚上缠着沉重的锁链,因着他武艺不弱,牢卒也不敢懈怠。
刘觞站在牢门前左右打量,笑眯眯的道:“璃儿,咱们许久不见啊!”
琛璃比往日里削瘦了一些,但眼神凌厉,精神头不减,冷声道:“你又来做什么?最好不见。”
“那可不行,”刘觞笑道:“不是你上赶着倒贴本使的时候了?可是你先招惹本使的,现在却翻脸无情,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渣男啊!”
旁边还有牢卒,刘觞却说一些惹人误会的话,琛璃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提、提裤子了!”
琛璃虽然能忍,但是对比刘觞的脸皮,还是太薄了一些,刘觞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说罢,很有派头的摆摆手,身边的牢卒立刻退下去。
等其他人都退下,刘觞才道:“本使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琛璃挑眉道:“哦?你们大唐要亡国了?”
“不至于不至于,”刘觞摇手:“多谢你的关心,我们好着呢。”
刘觞又道:“其实……大唐要和吐蕃开战了,正如你所愿。”
琛璃眯了眯眼目,刘觞将吐蕃借口天子抓了琛璃,威胁天子开战的事情说了一遍。
琛璃的眼神更加深邃,他是个聪敏之人,心中自然跟明镜儿一般,自己被擒住这么短的时间,吐蕃绝不可能因为自己与大唐开战,时间上就对不上,不过是借口罢了。
琛璃道:“那又如何?”
刘觞笑道:“一旦吐蕃与我大唐开战,你便会求仁得仁,为国捐躯,客死中原了。”
吐蕃和大唐开战,身为人质的琛璃绝不可能活下去,一定会用来要挟吐蕃,但在吐蕃人眼中,琛璃这个尚琛氏,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琛璃的父亲有许许多多的儿子,并不少他这一个,琛璃最后的结局,必然就是被杀。
琛璃冷笑:“你是来吓唬我的?我堂堂男儿,还能怕你威吓不成?”
“好骨气!好骨气!”刘觞啪啪拍手,赞叹道:“可本使并不是来吓唬你的,而是来告知你的,此次两方开战,陛下派出的先锋是谁,你可知晓?”
琛璃并不接话。
刘觞一本正经的扯谎:“刘、长、邑。”
琛璃的眼眸果然一晃,面容浮现出一瞬即逝的惊慌,立刻反驳道:“不可能!刘长邑乃御史大夫,退一万步也是大理卿,一个文臣,如何能做先锋?你是太蠢,还是太看不起我尚琛氏?!”
刘觞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刘长邑分明是派去出使的,他非要说成出征。
“有何不可能?我实话告诉你吧,吐蕃宣战,太皇太后畏惧,是不敢应战的,天子却非要应战,刘长邑也是主战党,惹怒了老太太,老太太天威一怒,便说,那行吧,既然刘长邑主战,那就派你去打先锋,看看你能打成什么样儿?”
刘觞说瞎话就跟家常便饭似的,那叫一个顺溜,不见丝毫破绽,还即兴演了起来。
琛璃的面容阴沉,因为刘觞说得跟真的一样,加之神策军牢营闭塞,听不到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琛璃越发觉得刘觞的话是真的。
“唉——”
刘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刘长邑怎么也算是你半个恩人,本使也知道,你虽看起来冷面冷心,其实骨子里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今刘长邑出征,十死无生,有去无回,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你……唉——你就节哀吧!”
“你说的……是真的?”琛璃仿佛被抽去了骨头,喃喃的道。
“自然,”刘觞一本正经的道:“我骗你做什么?骗你有意思么?”
当然有意思!
刘觞谆谆诱导的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璃儿,你可是尝尽世间冷暖之人,母族不顾你的安危与大唐开战,你难道也要学那冷血无情,狠心看着刘御史去死吗?”
“我……”琛璃嘴唇颤抖,夹在枷锁中的双手狠狠哆嗦了好几下,闭了闭眼睛,咬着后槽牙,狠下心来道:“您们中原有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尚琛璃生是琛氏子弟,纵使挫骨扬灰,也不可改变!只可恨……我生错了氏族。”
“啧!”刘觞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倔呢?”
琛璃道:“你不必多费口舌了,我绝不会出卖母族!至于刘大人的恩情,左右一死,等我死后,自会到
刘觞负手摇头:“你自己到
“你什么意思?”琛璃奇怪,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刘觞笑眯眯的道:“本使的意思是……刚才骗你的,刘大人活得好好儿的!”
“你?!”琛璃瞪大眼睛,气得直撞牢门:“阉狗!你敢骗我!?”
刘觞道:“谁让你油盐不进,本使吓唬吓唬你,哪知你还是这般死脑筋,本使还有事儿,下次再来看你,小璃儿,拜拜!”
刘觞说罢,一溜烟跑了,留给琛璃一个欠揍的背影。
琛璃气得浑身打斗,锁链也跟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已然顾不得什么颜面,怒吼着:“刘觞!!你这阉人!别让我再看到你!”
刘觞闲庭信步的从神策军右营走出来,虽没能劝降,也没能撬开琛璃的嘴巴,不过日常调戏一下琛璃,有助于舒缓心情。
刘觞心情大好,往紫宸殿前去复命,一只脚刚踏入紫宸殿,“啪——”的脆响,芙蓉石盖炉突然砸出来,就砸在刘觞一步之外,粉嫩色的芙蓉石碎片炸的满处都是,噼里啪啦,碎了个稀巴烂。
“都滚出去!”
“朕想清净,都滚!”
是李谌怒喝的声音,紧跟着鱼之舟与一并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退出紫宸殿。
刘觞呆立在紫宸殿门口,小太监们还以为宣徽使也被天子威严吓到了,哪知道刘觞突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手掌颤巍巍的扒拉着地上的盖炉碎片,嘴里念念有声:“盖炉……这么好看的芙蓉石,这么大块的芙蓉石,整雕的……多值钱啊,没了,全碎了!”
鱼之舟:“……”
鱼之舟轻咳了一声,道:“宣徽使,陛下刚从兴庆宫回来,心情……不大舒畅。”
刘觞去送行阿爹,天子李谌按照计划,本该去兴庆宫安抚太皇太后,给太皇太后赔礼道歉,哪知去了一趟兴庆宫,回来变成炮仗了?
刘觞失魂落魄的摆摆手,对鱼之舟道:“宫中的将作,能修补吗?”
鱼之舟迟疑:“……碎的如此稀烂,应该……”
刘觞脸色悲伤,鱼之舟改口道:“应该可以一试。”
“那太好了!”刘觞把碎片交给鱼之舟,叮嘱道:“务必让将作修补,尽力修补。”
“……是,宣徽使。”
刘觞“安葬”了芙蓉石盖炉,这才走进紫宸殿。
紫宸殿中,只剩下天子李谌一个,李谌坐在龙座上,看什么都不顺眼,劈手砸了盖炉不说,还把文书扔得满地都是。
李谌见他进来,哼了一声,道:“都是你给朕想的好法子,朕今日去见太皇太后,老太太压根不见朕,端着架子,朕连兴庆宫的大门都没进去。”
好家伙,原来太皇太后气性太大,小奶狗吃了闭门羹,因此回来也闹脾性了。
刘觞道:“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又侍奉三朝,有些脾性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有脾性?”李谌冷笑:“那朕呢?朕好歹是一国之君,她这般对朕,也不想想朕的颜面!”
刘觞安抚道:“陛下别气坏了身子。”
“如今朕连太皇太后的面子都见不到,”李谌道:“还能如何安抚老太太?”
安抚太皇太后,让太皇太后放松警惕,便是给刘光和刘长邑铺路,以免太皇太后发现端倪,这是至关重要的,决不可半途而废。
刘觞道:“陛下别急,太皇太后正在气头上,咱们可以从侧面入手,迂回救国。”
“迂回?如何迂回?”
刘觞道:“郭芳仪。”
李谌侧头盯着刘觞,那眼神好像在看奸夫淫*妇一般。
刘觞不由头疼,小奶狗是重生的,这说明他肯定知道郭芳仪与原本正主的私情,怪不得会这般敌意。
刘觞赶紧道:“郭芳仪可是太皇太后的贴心小棉袄,如果陛下能讨好郭芳仪,郭芳仪在太皇太后面前美言几句,还愁太皇太后不消气么?”
李谌一想,的确有些道理。
“眼下不年不节的,”李谌道:“若朕主动对郭芳仪示好,太皇太后何等心机,难道不会觉得朕太刻意了么?反而弄巧成拙,连累了枢密使与刘御史。”
刘觞似乎早就想好了,道:“陛下放心,虽不年不节,但……江王李涵的生辰马上要到了,就是这几天。”
李谌这才行起来,是了,六弟李涵的生辰就在冬日,李涵因着被大理卿牵连,此时还关在牢中。
刘觞道:“不妨将江王放出来,借口为江王摆宴,请郭芳仪与太皇太后赴宴,郭芳仪最喜热闹,她来了,老太太自也会来的。”
李谌不凉不热的瞥了一眼刘觞,幽幽的道:“阿觞你倒是很了解郭芳仪呢?”
刘觞:“……”不了解不了解!
小奶狗的重生马甲已经掉了,刘觞的穿越马甲还没掉呢,连忙捂紧马甲,装作不知情的道:“陛下谬赞了,小臣作为三班内侍之首,自然要了解各院主子们的喜好,这是小臣分内之事。”
刘觞赶紧岔开话题,道:“陛下只要令郭芳仪欢心了,岂不简单?”
“你说的简单,”李谌却道:“这女子的心思,朕素来猜不透,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爱见什么,不爱见说什么,说风就是雨,仿佛水中的涟漪一般,根本抓不住,摸不透。”
刘觞感叹,小奶狗你还是太年轻了,又是顺风顺水的长大,怎么能懂女人心呢?不是不懂,是压根儿没去认真体会。
怪不得宫妃跟太监跑了……
李谌是真的不懂,上辈子他只喜欢打毯打猎,这辈子想做个好皇帝,但无论哪辈子,都无法弄懂这些宫妃们到底在想什么。
刘觞思考了一阵,眼眸亮堂堂的,突然来了思路,而且这法子还稍微夹带私货!
刘觞道:“陛下,这宫妃们都是有攀比之心的,郭芳仪身为六宫之首,如今头上没有旁人,自是无人可与郭芳仪攀比。但最近弘农杨氏侄女杨四娘,想要入宫的心思尽人皆知,前不久杨氏还退掉了江王的婚书,说句大白话,杨四娘的心思,还是在陛下身上的。”
李谌与刘觞,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也不必装作很宠爱杨四娘的模样,淡淡的道:“哦?为何突然提起杨四娘?”
刘觞道:“陛下前些日子想要拉拢杨氏,郭芳仪可是很吃味儿的,这次摆筵席,陛下不防将杨四娘也请入宫中。”
李谌吃惊:“你确定朕是要讨好郭芳仪,而不是故意气弄她?”
刘觞道:“要不说陛下您不懂女子之心呢?陛下请杨四娘参席,郭芳仪一定牟足了力气给杨四娘难看,到时候陛下走出来,对楚楚可怜的杨四娘视而不见,反而极力维护郭芳仪,众目睽睽之下,郭芳仪被这样众星捧月的对待,能不欢心?”
郭芳仪欢心了,自然会对太皇太后说尽好话,太皇太后与李谌的隔阂,也就烟消云散了。
而且如此一来,李谌便是彻底得罪了弘农杨氏,无法在纳杨四娘入宫,断绝了和弘农杨氏的来往。
上次杨四娘欲图陷害刘觞,虽刘觞化险为夷,但这笔账可还记在心中,刘觞素来不是大度之人,不只有仇必报,还喜欢十倍奉还,也能利用小奶狗出出气。
一来,修复小奶狗与太皇太后的干系;二来,刘觞也可以报上次陷害之仇;三来,天子与弘农杨氏撕开脸皮,弘农杨氏便不会成为天子的势力,有效的遏制了天子身边的权势,等到郭氏倒台,刘氏的势力反而更加稳固。
一计三雕,小奶狗还无法拒绝。
李谌似乎也想到了,如此办法的确能博取郭芳仪一笑,但说到底会得罪弘农杨氏,杨四娘当众出丑,户部尚书以后绝不会站在自己这面。
可李谌一时间,也想不到太好的法子,只能如此了。
李谌咬牙道:“好,便依阿觞所言。”
“陛下英明!”
安排宫宴的事情,自然交给宣徽使刘觞来打典。
刘觞先从神策军牢营将江王李涵放了出来,然后又安排了燕饮,邀请郭芳仪与太皇太后出席,还把帖子递到了杨氏府上。
杨四娘本就不想嫁给江王李涵,这次李涵出事,杨氏立刻和江王撇开关系,撇得是干干净净。
杨四娘名誉受损,本没奢望还能入宫,没成想却在这个关头,收到了大明宫的宫宴请柬。
杨四娘欢心坏了,以为天子李谌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便梳洗打扮,明艳动人的入了大明宫,来参加宫宴。
郭芳仪最喜热闹,正好禁足结束,憋了这么久可算能热闹热闹,这场宫宴她自然会参加。
郭芳仪众星捧月的来到太液湖宴席,刚一走过来,登时火冒三丈:“杨四娘那个小贱人怎么在这儿!”
“娘娘,娘娘息怒啊!”
“芳仪娘娘息怒啊!”
“杨家四娘子,是……是陛下亲自邀请而来的。”
“什么!?”郭芳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陛下果然被这个不检点的小贱货勾引了,杨四娘已经失去了清白之身,还悔婚江王李涵,竟还和陛下不清不楚勾勾搭搭。
此时刘觞恰到好处的走了出来,对郭芳仪一通拱火:“娘娘,小臣拙见,这杨四娘哪里有娘娘一半的姿色?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
“你说的没错!”郭芳仪昂着下巴道:“这小贱人,我必须给她一些颜色看看!”
宫女女们连忙劝慰:“娘娘,万万不可啊,您刚被解禁,这若是……若是……”
刘觞不劝慰,反而道:“娘娘说得对,这种心中没谱儿之人,就是该被娘娘狠狠教训!”打起来,打起来!
众宫女:“……”
郭芳仪和刘觞“志同道合”,有人支持自己,郭芳仪当即来了底气,抄起桌案上的酒盏,施施然走过去,来到杨四娘面前。
“四娘妹妹。”
郭芳仪皮笑肉不笑:“四娘妹妹今日怎么进宫了?今儿个可是江王殿下的寿辰,四娘妹妹退了江王的婚书,出尔反尔,我还以为四娘妹妹没脸进宫了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杨四娘脸色惨白,郭芳仪的话,无疑是两个大耳刮子,啪啪有声的抡在杨四娘脸上。
的确,若是一般女子,绝对不会进宫来,见到了江王李涵必然尴尬,还是不见面躲着的好,但杨四娘觉得天子亲自邀请自己,一定是对自己余情未了,如果把握这个机会,说不定便能飞上枝头,充入后宫。
杨四娘忍耐着怒火,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芳仪娘娘,四娘……四娘只是接到了请柬。阿谌哥哥亲自邀请,若是四娘不来,唯恐不恭,所以……所以便来了。”
好家伙!都不需要刘觞敲锣边,郭芳仪那叫一个恼火,杨四娘话里话外,炫耀着是陛下亲自请她来的,好像陛下多爱见她。
郭芳仪冷哼一声:“四娘妹妹,我请你喝酒,可好啊!”
哗啦——
郭芳仪毫不做作,直接将酒水泼出去,往杨四娘脸上一洒。
“哎呀!”
杨四娘惊叫出声,一头一脸的酒水,滴滴答答往下淌,旁边还有许多围观之人在看热闹,一时间杨四娘丢人到了极点,又气又怒。
杨四娘却不能发作,双手攥拳努力克制怒火,装作小白花,眼中泪水打转:“芳仪娘娘,您……您这是为何,四娘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这般恼怒,要用酒水泼洒四娘……”
“你这个死贱人!”郭芳仪破口大骂,还要上手去薅头发:“别跟我面前唧唧歪歪,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刘觞一看,打起来了,还真的打起来了,连忙上前拖住郭芳仪,大喊着:“娘娘!娘娘息怒啊!息怒啊……”
他说着,装作不经意,反而巧妙的拦住了杨四娘躲闪的脚步,杨四娘没能向后退闪,一个不慎被郭芳仪抓住了头发。
“啊!”
啪啪!